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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建立在华新街中心地段,这一带几乎云集了整个燕国的权贵。远远望去,可见数座庄严巍峨,大气磅礴的府邸,无形中散发着慑人的霸气,整条街几乎看不见一个平民走动,能够踏入这里之人无不是衣着光鲜之辈。
吱呀一声,大门从外轻轻推开,这是一个极其奢华的女子闺房,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儒雅的淡紫色锦衣华服,身形高大清瘦,步伐沉稳且轻缓,不同于年轻人的浮躁与戾气,而是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老练与冷静。
柳文旭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放在八仙桌上,将食盒内的菜肴一一取了出来,摆在桌前,诱人的食物香气顿时充满一室。
“熙儿,吃点东西吧!”柳文旭将盛好饭菜的白玉碗对着静坐在桌边的女子递去。
云熙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当这个人不存在似的。柳文旭也不恼,他端起白玉碗,对着云熙的嘴,用力的,强迫的,一口口的灌进去。
云熙猛地一个侧头,一把拍翻他手中的碗筷,冷冷说道:“你想关我多久?”
云熙才进入帝都便被柳文旭的人发现,抓了回来。金勇被擒回帝都之后,他知道云熙一定会前来,所以他一直等着。
可是当云熙如他所料真的来了之后,他的心态突然变得极为扭曲,她为什么要来?来送死吗?那个男人值得吗?
“多久?哈哈哈……”柳文旭突然狂笑出声来,显得格外狰狞,“你关了我多久,我便会关你多久!我的心,你关了我的心整整半辈子。”
云熙极其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你也配有心?你配吗?”
“哈哈哈!”柳文旭用力的钳住云熙的下巴,紧紧的锁住她的目光,残忍的一字一顿说道:“是,我没有心。那你的有心人呢?呵,不见了吗?”
“告诉你,他死了,死得特别惨,惨到让人害怕!”柳文旭满脸惊恐,神色扭曲且狰狞。
云熙心中猛地一惊,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留下。良久良久,她终于平静下来,淡淡说道:“不,他没死。”
柳文旭一愣,厉声吼道:“你说什么?”
云熙缓缓抬头,对上柳文旭那双阴冷的眼,嘴角不合时宜的挂着一抹幸福的笑,“他永远活在我心里。”
柳文旭闻言,几乎是疯狂野蛮的将云熙拽了起来,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肩,吼道:“那个下贱的武夫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弃我们的婚约?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
云熙悲悯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以前是我负了你,我对不起你。可是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能勉强,我不爱你。其实你也不爱我,你将自己困在仇恨之中,你觉得我的背叛是侮辱,所以你才报复,你并不是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你,这么多年我心里想的一直都是你。”
云熙越发悲悯的看着他,“爱?你懂爱吗?你被自以为是的仇恨和屈辱蒙蔽了心,你根本不会爱,也不懂爱。若你是真爱,那么你的爱太狭隘,太沉重,我受不起。”
“是是是!”柳文旭粗鲁的将云熙摔在地上,嘲讽的看着她,“是,你当然受不起。像你这种贱人,只能配那个下贱的武夫,你当然配不上我的爱。可是,现在你连那个下贱的武夫都没了,你还有什么?”
云熙登时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的扇了柳文旭一巴掌,素来柔软的眼眸里寒气逼人,冷冷喝道:“下贱?真正下作的人也配说别人下贱?”
“我告诉你,我的丈夫是英雄,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他一生顶天立地,做人做事从来都无愧于心,他是真男人。而你呢,你会什么?弄权玩谋,尔虞我诈,阳奉阴违,你也算是男人?你也配提他?你算什么东西?”
“今日,他是死了,不在了,但是我告诉,只要我还剩一口气,我就由不得你侮辱他,哪怕死,我也不让。”
“啪”的一声,柳文旭反手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冷冷说道:“哼,今日我不止要侮辱他,我还要侮辱你。”
话音刚落,柳文旭登时将云熙压在地上,撕拉一声,胸前的衣襟顿时被扯开,白皙的肌肤放肆的跳跃出来,用力的摩擦让这片洁白泛起一层香艳的粉红色。
柳文旭眼中的异彩一闪而过,他垂首埋在云熙的胸间,辗转抚摸,放肆至极。
然而云熙只是愣愣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动,不喊,不反抗,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人,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柳文旭发现了她的异样,他从狂热的**中顿时清醒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口:“你为什么不反抗?”
云熙冷哼一声,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便不屑再看他,“我瞧不起你,你根本不配让我反抗,你连侮辱我,我都不屑。”
身躯猛地一震,柳文旭顿时起身,眼眸中满满都是惊痛,“好好好!”
“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配不配?”沉浸在漫天怒火中的柳文旭彻底的失去了理智,他将云熙粗鲁的拽了起来,猛地推到紫木雕花大床,登时压了上前。
云熙依然冷漠至极,除了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外,没有半点动作。
柳文旭疯狂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强势而野蛮。此时,云熙素来清明的眼渐渐变得浑浊,她低声呢喃自语:“他说你死了,是真的吗?”
柳文旭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眼眸中带着几分疑惑,细细的打量着云熙。
云熙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任何情绪,是那样平和与淡然。突然,她轻笑出声来,如同花样年华里的少女,那么的美好而纯粹,低声自语:“我去陪你,等着我。”
柳文旭内心猛地一震,当下便明白了她究竟是何意,对着门外的侍从厉声吼道:“来人。”
一名下侍轻轻推开雕花木门,目不斜盯的走了进来,恭敬的伏地而跪,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喂她吃药。”
话音刚落,下侍对着门外挥了挥手,一名女婢端着一个精致的药盒走了进来。
柳文旭接过下侍递过来的药丸,粗鲁的对着云熙的嘴塞了进去。他嘲讽的笑出声来,“想死没这么容易,我就是要让那个下贱的武夫在地下好好看着,我是怎样羞辱他最爱的女人。”
被柳文旭囚禁的这些天里,云熙都会被迫服下这种药丸,身体便会没有一丝力气,别说逃走,就是连咬舌自尽都无能为力。
可是当一个人的心已经死了,那么就算还能呼吸,又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的柳文旭不见平日的半分儒雅,他几乎是面目狰狞的看着身下的云熙,手中的力道越发强势,一把扯开云熙胸前的衣襟,就这样残忍的垂首下去。
半响之后,身下的人突然没有一丝反应,连那轻微的颤抖都渐渐消失。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席卷进柳文旭的心里。他猛地回过神来,登时起身。
只见云熙神色异常安宁平静,仿佛睡着了似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柳文旭缓缓的将手伸到云熙的唇鼻处,才刚刚触及,便惊得急忙缩了回来。
良久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虽然云熙身体里没有一丝力量,连举刀自杀都做不到,但是她居然一直不曾呼吸,硬生生的让自己窒息而死。
无数复杂的情绪一一席卷着柳文旭震荡不已的心,有悲伤,有愤怒,有怨恨,有不甘,有心痛!
他紧紧的抓住云熙的肩膀,将她拽了起来,用力的摇着早已没有生命气息的女子。
“你醒醒,别死啊!”
“醒醒啊,醒醒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样对我?为什么?”
当意识到眼前的人再也不会开口时,柳文旭身躯徒然一软,双手一松,他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或许是因为挚爱而死悲痛欲绝,也可能是还未曾痛快报复而心有不甘。
总之,这一刻,柳文旭彻底变得疯狂起来。他极其失态的跌下床,狂笑不止,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步伐踉跄的向着门外跑去。
他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所以懦弱无能的逃开!
柳文旭极其失态的跑开之后,门外的奴才们小心翼翼的踏进房内看了看,当发现床上的人毫无半点生命迹象时,他们惊得不敢又半点动作,毕竟主子未曾吩咐什么。这些奴才们吓得急忙退了出去,向着快要疯掉的柳文旭追了过去。
金之南等人不出片刻便到了右相府外,在这充满权贵的浮华气息的大街上,乞丐装扮的他们显得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青天白日,大队人马冲入右相府救人显然不可能。金之南只带领十多人悄然潜入,其余的人均是潜伏在外,见机行事。
除了易辰之外,其余全是成玄奕留在她身边的十八冥卫,每一个均是武艺超群之辈。
潜入府中之后,辗转几下功夫就找到了探子所言囚禁着云熙的院落。
金之南等人从房檐上潜入院落,躲过了院外的守卫。翻下房檐之后,径自向着主卧的方向奔去。奇怪的是,屋外居然连一个奴才婢女都没有。不过,此时金之南等人也顾不上这些。
正要踏入主卧之时,金之南心中莫名的一紧,一种无言的恐惧与悲伤瞬间袭满心间,手心里满满都是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金之南突然涌出本能的抗拒,让她不敢踏进这个房间。
易辰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声问道:“南儿,你怎么了?时间紧迫,我们得快点将夫人救出,若是府中的侍卫发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金之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确。若是被侍卫发现通报柳文旭之后,那么这燕国的天也定会知道。行踪败露之后,并不利于他们的行动。
主卧的大门并未关上,金之南率先走了进去。
刚刚才跨进两步,金之南身躯蓦地一软,就这样倒在了背后的易辰身上。
易辰顺着她的视线忘了过去。
华贵精致的紫花雕木大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神色是那样的安静平和,如同沉静在醉人的美梦之中。或许是因为那梦太美,美得让人流连忘返,迷失了回来的路,床上的女子没有一点欲要醒过来的迹象。
胸前撕裂的上衣,半裸在外的苍白肌肤无声的在诉说着的一个女人最大的屈辱。这份屈辱与她安宁的神色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形成的利剑,一下一下的袭刺着金之南的心房,让她痛得几欲力竭。
金之南颤抖的缓缓走近雕花木床,她伸出双手,指尖都泛着苍凉的惨白,整理着云熙胸前撕裂开来的衣襟,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似乎生怕吵醒了安眠在睡梦中的人。这样沉睡,不用面对漫天的屈辱,或许对于云熙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整理好云熙衣衫不整的仪容,金之南登时跪了下来,她紧紧的握住云熙的双手。然而身体里面滚烫沸腾的血液依然暖不了那种冰冷寒气。渐渐的,金之南的手带着如同死人一般的苍白。
“娘!”金之南轻轻拥抱住云熙,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你好好睡吧!”
在金之南整理好云熙的仪容之际,易辰及十八冥卫已经转过身来,他们缓缓走来,在距离大床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南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金之南狠狠的吐了一口闷气,一把抹掉眸子里晶莹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当他们将云熙的尸体悄悄抬出右相府时,金之南突然转身,双眸里泛着阴寒至极的冷光,带着铺天盖地的狠戾与杀意。
见到金之南等人平安出来,潜入在四周的人马纷纷松了一口气。可是神色却越发沉重,素来冷冽的眸子里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沉沉死气。
金桔急忙迎了上前,看到冥卫背着的云熙,她死死的捂住嘴唇,没有哭出声来,然而眼泪却如同倾盆大雨,流个不停。无声的哭泣反而多了深入骨髓的悲伤,空气里满满都是让人绝望的残忍。
刘成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云熙,恶狠狠的吐了一口闷气,他几乎是不忍心看向金之南,不忍心告诉她那个足以让她沦入疯狂的消息。
金之南已经看出了刘成等人的异样,她静静的对上刘成的眼眸,沉默不语,或许她心里真正已经开始恐惧,不敢开口,不敢询问。
刘成紧紧的握住金之南的肩膀,头埋得低低的,避开了金之南静默到可怕的眼神,“南儿,将军……”
“将军……城门口……”
刘成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个让人崩溃的事实。
恍惚间,金之南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步伐踉跄,跌跌撞撞,用着灵魂里面的最后一点力量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易辰见状急忙跑了过来,沉声问道:“怎么了?”
“有将军的消息了!”
随着金之南的离去,众人也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整个帝都如同响起一道惊雷,瞬间沸腾起来。
城墙上挂着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头颅和身体分开,挂在城墙两边,有些胆大的人看清了头颅的脸面。
“那,那,好像是护国将军啊!”
“别胡说,护国将军不是昨日才被凌迟处死了。”
“是啊,昨天我也在菜市口,全身被削得只剩一具白骨了。”
“可是这明明就是护国将军啊!”
“是啊,我也见过护国将军,就分明就是他啊!”
“那昨天被处死的又是谁?”
当金之南赶到城门时,这一刻,所有人,所有事仿佛都消失不见!眼眸里倒映着让她终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早已痛得没有知觉的心此刻又猛烈的翻滚沸腾起来,疼得她无力承受。已经无法呼吸到一丝一毫的空气,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金之南双目通红,她一眼不眨的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庞,此时毫无气息的被挂在那里,巨大的悲伤与愤怒超过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没有喜,没有悲,没有伤,没有怒!空了,脑海空了,心也空了!
身子一软,就这样跪了下来。
尾随而来的易辰等人见到城墙上的一幕,瞳孔徒然放大,睚眦欲裂,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迸现,身体止不住的猛烈颤抖起来。
愤怒,悲伤,仇恨,将这些男人们彻底的击垮,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向着城门那个方向跪了下来。
低声抽泣出声:“将军……”
此时的他们并未发现这个举动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果然,不出片刻,四周涌出无数禁卫军,足足有五万之多,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眼泪顺着脸庞滂沱而下,心中漫天翻涌的仇恨与悲戚让金桔充满了力量,她一把抓起金之南,厉声吼道:“小姐,站起来!”
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心,死了,空了!
金桔几乎是失态的猛烈摇晃金之南,一声一声的吼起来:“小姐,你站起来,站起来啊!”
金之南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神色木然的瘫跪在地上。
已经心若死灰的金之南让金桔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她将金之南低垂的头强行抬起来,对着城门的方向,怒声吼道:“你看!”
“小姐,将军在看着你呢,你就倒下吧,倒下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懦弱。”
毫无知觉的身体慢慢的颤抖起来,让金之南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然而此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她温暖,给她力量,她只能独自一个人站起来!
“将军和夫人都在天上看着你,倒下给他们看啊,让他们死不瞑目!”
“你给我起来!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是忠臣之后,你身上流淌着将军的血液,不要让他看不起你!”
“你听见没有,将军和夫人在叫你呢,让你活下去啊!”
金桔登时跪在金之南面前,她死命的摇着木讷茫然的金之南,厉声吼道:“活下去啊,小姐,你站起来啊!”
慢慢的,慢慢的,弯曲的双腿越来越直,最终,她在被尸首分家的父亲面前,在母亲的尸体面前,在数万禁卫军的包围面前,她就这样站了起来。哪怕背脊仍然微微弯曲,双腿猛烈颤抖,但是她却没有再一次倒下。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爹娘一声一声的轻换,有严厉,有呵斥,有慈爱,有包容,有溺宠,太多太多,十几年的温情一瞬间涌入金之南的心里,最终化成她响彻天际的一声悲鸣怒吼。
“爹!”
随着这声怒吼,刘成,易辰这些人也纷纷站了起来,男人们浑厚的声音声声压下了四周几万禁卫军兵刃碰撞的铿锵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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