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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公主与知佑定亲,很早之前圣上就下旨了。”江知佑望向一旁的灌木葱葱,“阿满是将军送到知佑身边,陪知佑至今的人。从小性子就憨厚老实,将军如此套话,可是不该?”
“每每说到这些,你总是避之而言其他。”赵冶乾叹气,随后道:“我若不跟阿满套话,你可愿跟我坦白?”
见江知佑抿唇不语,赵冶乾继续道:“知佑如今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当年的册封,难道就没有丝毫疑虑?”
“疑惑当年父亲疲死沙场,是当今圣上所为?”江知佑没有避讳,淡淡笑道:“那七年后的一场软禁,浩浩荡荡的,怕是做戏给天下人看?”
赵冶乾一怔,江知佑随后道:“知佑,从来都有想过;若父亲活着,怕也是场震乱。”
自古功高盖主,不是没有。可万人空巷,拜呼天佑锦国,赐之良将,却唯独一人。
幼时最深的记忆,不过几瞬。
他自出生,父亲便在战场杀敌卫国。连身影,现今记起来都模糊。只记得父亲死讯传回来的时候,京都家家户户点天灯悼哀祈福。
据说那天,百姓都哭倒在将军府门前,三日不曾离去。而当时的他,却和娘亲身在皇宫。后来他才晓得;这是变法儿的软禁。
虽然年仅四岁,可身边人的尊敬礼仪,便让他隐约知晓尊卑。后来懂事些,才知晓当天发生的事情;娘亲的哀痛,和那个素来高高在上的女子;一袭凤冠锦绣,腹部突起却艰难的跪在娘亲的面前,一脸带泪的诉疚。
父亲后来被追封为护国将军,娘亲也顾念仪表淑德,被封为尊华浩命夫人。可娘亲从此之后,便消寂了起来。看着他的样子频频出神,然后将他拥入怀里,静滞的流泪。
他早产三月生下来,体弱虚患。娘亲于他,更多的是顾念身体,似乎从来都不严守文礼。可有些事情也甚是稀奇,即是如此,他却成了如今沉静的性子。而太尉府公孙一族向来是严守礼道,公孙正名的性子却与他兄长公孙正成的性子天壤地别。
直到七年后,又是一道圣旨进宫。
他至今都忘不了,娘亲拿着圣旨的摸样;身子颤抖的哆嗦在地上,压抑着泪,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只是随后望着他,一脸悲痛。抱着他断断续续的沉泣,“佑儿,你父亲对不住你……”
进宫拜见的,是当今皇后慕容舒,也是当年那个下跪的一国之母。那时她的神情,颇为怪异的不解。当挥退宫女,殿内只剩下娘亲和他;
娘亲便不复往日沉稳,焦急道:“皇后娘娘,将军他……”
“你接到旨意,便晓得应该是多生变故。”慕容舒道:“当年江将军为了你们妻儿,自缢沙场。现今却有人呈报;说江将军当年串通旧部,可能是假死。这消息,哪怕只是个苗头,都决不能姑息。”
“江夫人,君主都是绝不可能容忍欺诈。虽说当年江将军之死,圣上不是没有愧疚。但想最多的,却是想着如何笼络民心。”慕容舒说到此处一怔,侧眸望着他喃喃道:“不然历朝历代,哪儿有皇公主还未出生,便定下婚嫁的。”
娘亲黯下面来哀伤,他只听慕容舒道:“江夫人,有些事情便是残忍了些,可你也要明白;如今这事若是当真,就算江将军真的生于世间,都怕是…不能苟活。”
这事至今想起来,他也不知晓是不是所幸。所幸后来查出,呈报之事有人作梗,想借此牵动朝野动乱,他与娘亲三月后出宫。可娘亲那一丝盼望却又瞬间落空,整个人大喜大落,最终抑郁而终。临终前陪在床头,他当时只回想起;娘亲说父亲对不住他,可父亲最终对不住,却只有娘亲自己。
父亲出战多年不顾前后,留妻独守来面对整个朝堂的局势争端、孤苦无依,又怎是真英雄?世人都道是护国将军英勇善战,却都不知晓,他嗜杀。不然娘亲日日以泪洗面,对着父亲的牌位,也不会尽是缠怨。
“当年父亲功高盖主,风劲一时。”江知佑望着赵冶乾道,缓缓道:“身死沙场却佑锦国十年长安,七年后却又传出父亲假死的消息。遇上这事,这怕是任何君王都忍不住要发怒的。将军也不曾想;圣上是如何的决择?若是真想要一个人死,就算功论再高,也只是一杯酒的事。”
“将军也知晓。”江知佑望着赵冶乾,沉下情绪道:“父亲行军,每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当今圣上会是如何的坐立难安?”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一意孤行的胜战连连,都是君主所容忍不了的。所以最终,无论父亲是否战死沙场,都活不得。
他是父亲的独子,如若不然,他都不晓得,为何他会对自己父亲的事情,如此淡漠。可以如此,去揣测一位君主,被忽视至今。
“这事不得深说。”赵冶乾叹了口气不再言于此处,反转道:“可知佑应该知晓,皇公主是个什么性子?与你又如何?若不是有图,又怎会委身去将军府?”
“将军消息灵通。”江知佑对这样尖锐的言辞不作表情,“阿满竟是通风报信的去了一趟赵府,怕是又呆了不少。”
“知佑。”赵冶乾望着江知佑,严肃道:“你觉察皇公主的意图,难道就没有丝毫的疑惑去试探?听之任之,不是你取舍的性子。”
“将军。”江知佑垂眸,“皇公主,会是知佑的妻。予自己的妻子添一堵墙,非知佑所欲。”
而且像往常,待生人一样的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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