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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有人要趁机闹事。”
马忠义是个机警的人,他立刻判断出了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
有人煽动情绪,有人负责袭击衙役。
突然倒地的衙役,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腰侧,被刀子豁开了口子。
和被踩死的饥民,叠在一起。
死亡,是不分阶层的。
……
白莲教,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只不过,和之前的计划有所改动。
不直接和官兵开战,而是先用流民冲一波。
把钦差行辕的注意力都吸引开,然后来一记黑虎掏心。
目前为止,计划进行的很成功。
枫桥镇到处乱糟糟的,官兵乱窜,流民也在乱窜。
各种人在里面指引,一会说哪里还有吃的。
一会说,官兵要杀人,赶紧往那边躲。
两间酒楼,已经被流民占据了。
在有心人的带领下,一大群流民冲了进去,把食客吓跑了,掌柜和小二根本拦不住。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
平常情况下,让这些流民冲进酒楼抢东西吃,绝对不敢。
但是在这种混乱的背景下,加上有领头者,就没什么不敢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看着这些像骷髅的流民,疯狂的抓着菜就把嘴里塞。
拿着酒壶,就往嘴里倒。
还抓着肥鸡,就往怀里塞。
他心疼的直咒骂,刚推倒几个流民。
就被人一棍子打翻。
一个衣着破烂,但是魁梧有力的汉子喊道:
“这些有钱人,天天宁可把饭菜倒了都不给我们。”
“吃,吃饱了继续下一家。”
……
群体一旦陷入了疯狂意识,就不是一会会能清醒的。
这是属于流民们的狂欢,一路吃,一路砸。
很快,有多个店铺着火,黑烟滚滚。
整个枫桥镇都能看到,钦差行辕也是一样。
所有人这才知道,马忠义说的是真的。
这哪是饥民零散闹事,分明是有统一组织的起事。
“狗曰的,毁爷的前程。”钦差哭丧着脸。
哪怕是提前点,或者拖后些再发生,也好啊。
等自己不在苏州府了,就不必承担责任了。
乾隆时期,对于官吏的追责还是很严格的。
说贬官就贬官,说杀头就杀头。
全在皇帝一句话。
哪怕是满人亲贵,乾隆也是照杀不误。
虽然我大清一向是不当人的,但也略有区别。
顺康二帝,是不把穷汉当人。
而乾隆,是不分满汉,都不当人。
朕肝火旺,旺起来连自家皇后都打,何况你们这些奴才。
“十万火急,立即出兵吧。”
众人全部答应,这就意味着事后要联名写折子。
抚标中营,苏州城守左、右二营,共计1500人。
全部集结,开出了城门。
苏州百姓这才明白,肯定是出事了。
没人再敢凑热闹了,个个回家关门闭户。
官兵来真的,说不定把看热闹的人一起砍头,当军功。
这冤屈,可没处诉苦。
……
黄四作为府衙捕头,自然也在其中。
他也摸不清头脑,心中忐忑。
有那么一阵,他甚至怀疑是李郁的手笔。
不过,随着进入枫桥镇,他预感和李郁无关。
于是,悄悄派遣了一个手下去李家堡,通报情况。
最矛盾的是胡把总。
他在横塘汛,同时见到了两拨人马。
一路是征召他去枫桥弹压的。
一路是李家堡的。
他急的满头大汗,想不通这世道咋的了。
好好的人间天堂,怎么就变成人间地狱了。
不过,不影响他从心做出决定。
他亲率汛兵,坐船去枫桥镇。
派心腹手下一队人,护送原配妻子和儿子去了李家堡。
傍晚,李郁知道了事态的最新进展。
一时间,竟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老胡的态度他很满意。
这是表忠心!
全家都在自己手上,这忠心日月可鉴。
除非他是刘邦。
……
随着大批兵丁进入枫桥镇。
流民们清醒了,开始疯狂逃窜。
要么直接跳河求生,要么是四处藏匿。
凡是成群结队,走在大街上的,都被官兵追上一顿砍杀。
马忠义是总指挥,他的心肠很硬。
他还亲手砍杀了一个扛着棉布的流民。
事态逐渐平息,官兵开始扫尾。
灭火,抓俘虏,追着逃跑的人后面砍杀,还有顺手牵羊。
为大清效力,顺便捞点财物,是理直气壮的。
几乎所有的绿营兵都这么想。
只可怜繁华的枫桥镇,半数店铺被洗劫一空。
还有几十人伤亡。
这些损失,肯定要扣到乱民头上。
马忠义眯着眼,随手割下一块店幡擦拭宝剑。
刚把沾血的布扔到地上。
轰,地面一抖。
坐骑不安的撩动蹄子,差点把马忠义摔下来。
……
“什么情况?哪儿发生了爆炸?”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远处的府城方向,腾起一根黑烟柱。
今日无风,所以烟柱特别直溜。
一瞬间,他感觉血都凉了。
“探马,快去。”
马忠义是真的愤怒了,他有种被戏耍的暴怒。
好好的苏州府,怎么就成了战场?
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不是金川,这是踏马的江南。
很快,消息传来了。
白莲教,把按察使衙门给扬了。
足足200斤黑火药,还有一车桐油。
竟是在按察使衙门大堂点燃的。
具体情况不知,但可想而知,大约是死士。
白莲教内,愿意干这种活的人不少。
属于狂热教徒。
又称狂徒。
马忠义眼前一黑,摔下马来。
在一群扈从急切的呼喊声中,他开口了:
“抬着我去钦差行辕,天塌了。”
其实白莲教的人,原本是想炸知府衙门的。
结果,行动者迷路了。
拐错了弯,最后找上了按察使衙门。
一看介衙门很大很气派,石狮子雪白。
算了,就这个吧。
赶着两辆马车,跑来跑去的很容易暴露。
若不是这会苏州城守营都奔去了枫桥镇,怕是没这么轻松。
……
而几个白莲教徒,从马车厢底下拿出兵器。
大吼一声:
“白莲教先锋在此。”
看门的就吓得连滚带爬,从后门跑了。
然后,就畅通无阻的赶着马车一路进了按察使衙门。
绕过影壁,走到大堂,一看上面“明镜高悬”,觉得这地儿合适。
就点燃了引线。
半个按察使衙门,都上了天。
然后,幸存的白莲教人又点了把火,从容离开。
钦差行辕内。
某个上三旗的家伙已经哭了,是真的哭。
他流着泪说:
“在京城的时候,人人都说江南是人间天堂,富庶甲绝天下,就这?”
“钦差大人容禀,平时真不是这样的。”巡抚说的脸都发烫。
“你的意思,本官是灾星咯,我一来就狼烟四起。”
崩溃归崩溃,还是得剿匪。
这可不是普通乱民,是白莲逆匪。
随便哪个皇帝听了,都虎躯一震的玩意。
若要论起运行“造反”大型程序的丝滑程度:
清水教最多算个青春版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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