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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澈独自站在城楼上,旌旗猎猎飞扬。夜已深,明月朗照,他遥遥凝望着的地方,那个身影,早已不知远去多少里。不在他身边,咫尺已是天涯。更何况,她去的,就是没有他的天涯。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而他的相思,又岂是一杯浊酒能解的。只怕醉了,醉了就控制不了自己,立时就驾了马去将她抢回来。
他看着这千里月光,这世界一片敞亮,可他的心却是这敞亮之后的无边黑暗。有些痛苦,纵使不叫人瞧见,可是总归是知道的,知道它必定存在。就如同,这月光是驱不尽黑暗的。
这高高的城楼,他已经站了几乎一日一夜。从天色微明,到月色中天。他的手里紧紧捏着白日里明昭递给他的那半幅衣袖。他看了,几乎立时就呕出一口血来。
她总是知道的,他的软肋所在。她总是知道他最怕什么,所以她的伤人,当真是一针见血,稳稳当当的刺进他的心口,不偏不倚刚刚好。
而以往,她是这颗心的守护者。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不让任何人事来伤害它,不叫它受半点委屈。
她知道它受过伤,平生或许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而这第二次,恰恰好,是由她来动手的。
真是疼啊,月儿。你可真是狠得下心。
明澈摊开手,衣袖从城楼上掉了下去,飘飘曳曳,落到尘土上。他摊开了那一双手,空落落的。这么多年,想留住的,全部都留不住。能给这双手温暖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他。
他想起幼时,母妃已然失宠。年轻的美貌鲜妍的女子接连入宫,乱花渐欲迷人眼,生生的叫整个御花园得春色都黯然颓败。
他是聪慧的皇子,比起太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母妃是欣喜的,然而更是忧虑。有他的存在,皇帝就不会忽视了他们母子,就不会将他们遗忘在这重重深宫里不闻不问。他也实在是看不了得母妃终日垂泪,而真正能让她开心的事情,就是父皇偶尔的探望。他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出色,父皇就会对他另眼相待,连带着,就会对母妃看顾垂怜。
他于是愈加用功,存了私心,也就愈发事事都想跟太子争个高下。
可是有一日,母妃说,澈儿,够了。
纵然母凭子贵,我也再不要利用自己的儿子,来讨一个男人的爱。
他不信。他分明看得清楚,父皇来时,母妃的喜悦有多真实。她明明,在乎这种讨来的爱,在乎了几乎整整一生。
他于是偷偷的听了母妃和舅舅的谈话。舅舅说,皇后的家族为了太子,已经对唐国公府诸多刁难。国公府家大业大,根深蒂固,皇后轻易奈何不得。可是她们母子俩,毕竟在深宫里,在皇后的手心,国公府看顾不得,只求他们韬光养晦,以保平安。
舅舅说:“容儿,父亲和我只求你和澈儿平安。从来不奢求我们唐氏血脉有登上大宝的那一天。所以你要时时叮嘱澈儿。澈儿是个聪明的孩子,父亲和我都很高兴。他日他若有夺位的心思,我和父亲一定倾全族之力。而如今,暂且忍耐,让澈儿平平安安长大吧。”
母妃神色黯然,但她没有不答应的缘由。
他听了话,一日一日扮出愚拙的样子来。念书,功课,骑射,武术,白日里全不上心,一味和宫里的小宫人厮混胡闹。
到了夜里,母妃点着灯,在烛火下,亲自教导他念书。那些读书的夜里,母妃都陪在他身边。即便到了后来她已经教导不了他了,仍旧夜夜守在烛火旁,她温婉的笑,说就算是为他添一下茶水,挑一下灯花也是好的。而这些全都是书童干的活计,她一手包办了。
因而他的身边,从来就没有书童。侍笔研磨的,全都是他的母亲。
而他的父皇终于对他彻底失望,是因为他拿了钦赐的玉佩,去和一个小宫人打赌。连赌的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只知道那一****无意间看见了母亲对着父皇的画像黯然垂泪,而他的父皇,因着他的不学无术,已经三月有余不曾踏足他们住的璟岚殿。
他生气的跑了出去。毕竟年少,心思总是很难藏得住。平日里一起厮混的宫人见他抑郁不乐的样子,连连拉他下注。他们已经完全不把他当做皇子,当做那个天资聪颖的三殿下了。
他本来就是气急才跑了出来,身上并没有银钱或是别的值钱的东西。宫人一起哄,面子上又下不来,恰巧看见当年父皇赐的玉,更是恼怒,随手就拿来做了赌注。
谁想到,主管太监看见了这玉,硬说是那宫人偷来的。事情闹得很大,因为牵涉到他,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他跪在金銮殿里,跪在他父皇的脚下。他的父皇,他已经许久不见的父皇,把那玉掷到他脚边。那样脆弱的玉,在他脚边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听见父皇在说:“孽子,你既如此不珍惜朕的赏赐,朕就将你的一切都收回来。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
他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心被那两个字伤得鲜血淋漓。他的父亲,给他骨肉血脉的人,如今一声声唤他:孽子。
他凄楚一笑,嘴角隐约扬起。他想着这个人,他唤作父皇的这个人,他是不是忘了,曾经,他那么骄傲的唤他澈儿,说着朕的澈儿当真是青出于蓝。
他曾经是他的骄傲,如今却变成他的难堪。
他跪在冰冷的砖石上,膝盖又冷又疼。母妃从不舍得让他跪,而璟岚殿的砖石,分明都是温暖的,柔软的。他听见皇后在柔声抚慰,劝说着,大抵是不要跟孩子一般计较的有意思。他听着,突然就有了怒气。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忍耐许久。他知道他和母亲的悲哀,全都是高座上这两个人造成的。而此刻,他们却在他的面前,说着他的不是。假惺惺的,故作仁慈。
他站起身来,刚要说话。他多想斥责那两个人,大声的,不顾一切,只想把心里的愤怒狠狠地发泄出来。可是这个时候他的母妃不顾侍卫的阻拦冲了进来,抱住他,跪伏在地上。声声的,卑微的向那两个人求饶。
他被罚在太后佛堂里跪了三天,不许进食,连水都不许喝。母亲已经帮不了他。可他在佛堂里跪了多久,母亲就在佛堂外跪了多久。他水米不进,她也不吃不喝。
她在门外对他说:“澈儿,别怕,有母妃陪着你呢啊。”
他跪在佛主面前,看着那一张悲悯的脸。
他想说,佛啊,你看见了吗,你不是普世救人的么。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救救我,救救我的母亲。
那个人,他是君父,是天下子民的父亲。可他从此后,再也不是我姜明澈的父亲。
这一次,我跪在你面前,只想祈祷我的母亲安康长寿,并不是忏悔我的过错。
我并无过错。
父不为父,子,何必为子?
他从佛堂里出来的时候,几乎丢了半条命。他的母亲,往日是多么高贵精致的女子,可他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眼下是深深的乌青,发鬓凌乱的不成样子。看见他出来,她几乎想立刻站起来抱住他。可是她的腿,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冲他勉强的笑一笑。
此后的璟岚殿,几乎成了冷宫。宫人们懒怠,克扣月例,胆敢给主子脸色看。母亲说,澈儿,忍忍就好。唐国公府还在,你父皇他不会太苛待我们。
母亲说,再怎么,他也是你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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