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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例行的是定在巳时末午时初。惯例是大祭司和皇帝上官锦上祭台祭天祭祖,然后开始宫宴,但如今祭司府已然瓦解,祭天祭祖的重任就落在了皇帝上官锦的头上。
去年兵发中土,三十万士兵全部被上官陌俘虏,锦皇他老人家灰头土脸地回到冥国,连年都没有过消停,更消说祭天祭祖这等需向祖宗天地炫耀政绩之事。兵败之后的锦皇卧薪尝胆奋发图强,发誓要在祖宗天地面前把脸面挣回来。一年多的勤勉,虽无什么大政绩,但国内风调雨顺的也算勉强可交差。
锦皇喜笑颜开率一众臣民祭罢祖宗天地,下一环节,便是于祭台前接见民意代表,叶尊这一纯正的江湖草莽,虽素来以性子直爽豪迈著称,但并非是没什么心机的直男,晓得这一环节关系到能否和锦皇陛下建立良好的信任关系以展开下一步的合作,十分重要,是以摩拳擦掌早准备好了在这一环节上崭露头角给锦皇一个好印象。
但留个好印象也需技巧。他总不能一上来就说,皇帝陛下,我和楚渊有仇,你也和楚渊有仇,咱们不如联手,弄死那丫。这是戳锦皇陛下痛脚,绝对行不通。
叶尊今日一身剪裁合体的天蓝布衣,扮相朴素中见端庄,端庄中见俊美,俊美中还见一丝谦逊,一看就讨人喜欢。
打扮上下了功夫,措辞上叶二少爷也是下足了功夫,一列民意代表中风采卓然的二少跪也跪得十分有风姿,恭恭敬敬道:“叶尊叩见吾皇,恭祝吾皇身体康泰,千秋万岁,恭祝我冥国国强兵壮,鼎立宇内。”
重点却在最后八个字,简直直戳锦皇心扉。
人群后面,今日温温婉婉十分低调的叶家阿三小茂姑娘,扯了扯她大哥叶澜的衣袖,低声:“大哥,我瞅着前面说话的那个,怎么那么像二哥?只是,二哥不是惯穿的花枝招展的么?这位穿的却这样朴素,以我所见,比二哥稳重得多。大哥,你说呢?”
叶澜眉心微蹙,“老二还是这样不消停,不知这又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阿叶惊讶:“果然是二哥么?”
叶澜:“不是他还有谁?”
低调的阿叶略略有了些兴致:“竟然真的二哥!大哥,一会儿把他扯过来,坐我们身边。我都好几年没和二哥说说话了。”
叶澜打量一眼阿叶,没做声。
心想你二位到一起今日的皇宫不晓得会不会鸡飞狗跳。今日看来有事情做了。
锦皇率领一众臣民浩浩汤汤赴庆霖馆开宴,少皇上官皓月有些琐事要处理,稍稍离开了锦皇身边一瞬,阿叶眼尖,猫腰就蹿到了少皇身边,扯住他衣袖,小声却不失狠厉:“少皇,一会儿咱们谈一谈。你不要躲避,今天少皇若是敢躲,我,我就闹了你父皇的宫宴。”
少皇一头黑线,为什么叶澜是那样稳重自持的性子,这个亲生的妹妹却是这样难缠又野蛮的性子?
果真的亲兄妹?
少皇愁得抓脑袋,却未注意袖子已经一空,阿叶不见了去向。
阿叶却是看见了另一个人。少皇的贴身侍卫、被派去寻找楚渊据说前日才回来的梁茗。
梁茗正要来找少皇汇报些工作方面的问题,离着还有几十步远,被眼尖的阿叶发现,几个箭步便冲了上去,一把薅住梁茗的手脖子,扯着出了庆霖馆,扯到了僻静之处,一柄锋利的小刀就贴上了梁茗的脖子。
“叶三小姐,出入宫禁携带利器,这可是杀头的罪啊。”梁茗无奈地瞧着阿叶,觉得,叶三小姐这挟持人的招数用的,有些意思。但她为什么挟持他,他没想明白。
阿叶横眉怒目:“你觉得我是怕杀头的人吗?”
叶三小姐虽是区区一介布衣无什么官位也无什么势力,但她是朝中肱骨叶澜的妹妹书香世家叶家唯一的小姐还是少皇比较看得上的人,搬出任何一个身份都是他惹不起的,梁茗无奈地示弱:“叶三小姐,固然您不怕死,可小的怕啊,您顾念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就别逼小的了。”
梁茗晓得示弱,阿叶却也晓得梁茗他作为少皇上官皓月的第一贴身,不但功夫好,脑子也是很够用,区区的威逼若能套出他的话来,他这第一贴身的位置早该让贤了。
她还需拿出点别的手段来,才能从他口中套点消息出来。她所会的别的手段——眼泪就啪嗒啪嗒流下来,在梁茗面前流成了小溪,“梁侍卫。梁哥哥,求你怜悯我。你也知道,我为着楚渊经历一场大难,差点葬身海底,梁哥哥,你若不想我还重蹈覆辙,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提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一哭二闹三上吊,阿叶自小在她顽固的爹爹叶族长和狡猾的哥哥们那里修炼得纯熟,用起来十分趁手,简直手到擒来。梁茗作为少皇的贴身侍卫,经过的审讯和被审讯数不胜数,各种手段皆见识过,唯独没见识过这一种,况他也听出来了,阿叶要问的,是关于楚渊的事,他本来也是打算找个时间和她说一说楚渊的事,没等阿叶将后两种施展出来,他便缴了械,“叶三小姐,您问吧,但小的不敢保证,您问的我都能答得出。”
泪珠儿立时就止住,“你只要保证把知道的说出来就好。”
梁茗在心里戳自己脑门,你个笨呀,明晓得她那只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还上当!
“我保证。”梁茗看脖子里的小刀。
“楚渊在哪里?”
“不知。”
“嗯?”一滴眼泪啪嗒。
“在苏都。”梁茗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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