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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季,我在南京迎来儿郎另一位故人,王玥。
那日我正在还砚斋闲坐,画着庭前芭蕉,耳听得一阵脚步声,却不似白玉那般步伐轻盈。
我抬首,正对上王玥疏朗的笑容,一瞬间几乎怔住,旋即反应过来,当真是既惊又喜,一支笔啪地一声,落在尚未完成的画卷上。
“元承。”他上前握住我的手,许久未见,他亦有几分百感交集,竟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
我回握住他的手,两厢对视良久,都不禁笑了起来。我请他坐了,自去煮茶招待他。
“仲威怎么来南京了?”我问道。
他微一愣,然后摇头笑道,“看来你真当起富贵闲人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连朝中什么风向都不清楚,今岁春,我被陛下贬到南京兵部做闲散侍郎。前几天刚到任,这便赶来看你了。”
我一惊,她一向信任王玥,何故如此,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我问,“仲威此番遭遇,是否受我连累之故?”
他坦诚的点点头,又摆手道,“也不尽然。明面儿上是他们说我和你结党营私,我便是你任用的那个奸佞,这话说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你遭贬黜,他们岂能放过我?陛下被他们闹烦了,索性就打发我过来,一则是避避风头,二则,怕是也有让我来陪你做伴的意思。”
他说的轻松,可我知道他是有理想抱负的人,平白受我连累,赋闲在此,怕是心情并不会好。
我心中一痛,当即起身向他长揖,含愧道,“对不住,累你至此,元承深感愧疚。”
手臂一紧,他已扶住了我,神情十分不忍的说道,“你这是何苦,我自愿与你交好,也从不瞒旁人,满朝文武皆知此事,早晚会有人拿这个做筏子。我亦早知会有这一天......又怎么能怪你呢。”
他扶起我正色道,“你且放宽心,我来南京未必是坏事。如同陛下放你来此地一样,都是想要保护我们。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我亦只能一叹,对他微微颌首,之后再招呼他饮茶。
他环顾画堂,笑赞道,“我瞧你这闲居生活倒似仙居,悠游自在比在京里时强了百倍,着实令人羡慕的紧。”
我笑着应他,“南京就是有这点好处,仲威也可以享受一段清闲时光了。”
他摆手,有些无奈的笑道,“我却没你那般好福气。过几日便要去浙东巡海防,虽则不是我领头,也需陪着上峰一道。这也是,陛下交给我的差事。所以说,陛下终究是疼你多一些了。”
我含笑对他拱手,贺道,“恭喜仲威,陛下依然如此看重你,来此地不过是走个过场,召你回京是迟早的事。”
“彼此彼此,希望届时你我可以一道回京,再为朝廷效力。”他想象着那画面,笑得畅意。
我心中黯然,这于我,却是遥不可及的期待,想到此,我忍不住问道,“陛下,近来圣躬安好?”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幸而他连连点头,然后眉头略微一蹙道,“陛下今年什么岁数了?我记得她似乎和你同年?”
我颌首,“是,陛下是乾嘉二十二年生人,今年三十五了。仲威怎么问起这个?”
“这么说来,陛下年纪也不大,倒也稀奇。”他一径摇头,看得我更加心焦,只盼他快些说下去,他涩涩一笑道,“今岁上元节之后,礼国公向陛下推荐了一个游方的道士,叫玄方的,说是练得一手好丹药,有延年益寿滋补的奇效。陛下将此人召进宫去,之后便封赏了他一个上师的称号,还在宫里给他辟了一处专门炼丹的地方,很是宠信,据说每日都要召见此人,有时候和他在西暖阁中叙话,一说就是个把时辰。你说,这不是奇哉怪也么,想不到陛下竟好此道……”
听他一句一句的说着,我的心一点点随之往下沉落,到最后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足无力,连他后来的话都未曾听清。她何时笃信道术了,又偏信一个不知底细的道士,且那些丹药……况且宫中一向禁男子,一个道士……
此时我脑海中竟然想到了薛怀义,想到了明崇俨,我被自己的猜想深深惊痛,刹那间心中已是惶然不安。
“元承,元承?”王玥连声唤我。
我一震,才回过神来,深吸了几口气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身子不适么?”他关切的问。
我越发局促的笑笑,“没事,想是天热,有些中暑。你刚才说,陛下宠信那个道士,那她可有采用他的丹药?”一颗心提到喉咙处,我屏气等待他的回答。
他摇着头道,“没有,这玄方号称要炼制出一种可以令容颜不老的药,需要两年的时间,还要陛下为他遍采天下奇花异草,总之是说的神乎其神。所以这会儿陛下只让他专心炼丹,闲来大约也是和他讨论道术。只不过这番举动还是惹了不少非议。”
说到此处,他忽然笑得颇有深意,“这倒也是好事,眼下那帮言官们把矛头全对准那玄方了,可比当日对付你还猛烈。说不定,陛下此举也是为了转移他们对你的注意力。”
我听到她尚未服用丹药,心中已镇定许多,再听王玥如此分析,不禁有一丝喜悦,也许她真有此意也未可知。
毕竟,我刚刚离开她半年光景,她总不会那么快就将我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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