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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
座下的马匹喘着粗气,显然是累的不轻,而我身后的年轻人也看起来疲惫不堪,身上背着的行囊里,不知道装着些什么重要东西,年轻人始终舍不得放在马上。
只不过,比起这位读书人,我此刻身体的情况还要差不少,勒着缰绳的左手,已然泛白,好似失去了知觉。更别说右手手心处的剧痛依然存在着,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顺着手心难以愈合的伤口,一滴一滴的缓慢流出了身体。
奔袭一夜,在看到徽州城三个醒目大字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终于是眼前一黑,栽下了马。
“王爷!”
......
比起大周国都信阳,徽州城的地界还要更大一些,这也意味着从北境出发,想要到信阳,徽州便是必经之路,临近国都,所以徽州也较为繁华。
这一觉睡的真是昏天黑地,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当我睁开眼后才发现,我竟然躺在一处客栈的客房里,这间客房不仅颇为奢华,房间宽敞明亮,床也是红木雕花大床,甚至床头的位置还镶嵌着象牙,就连我身上盖着的被子亦是蜀地织锦,被子轻而薄,又十分暖和,至于房间内家具陈设的奢华程度,比起我的王府也是不遑多让。
只是房间内并没有李宇的身影,我下意识的用右手扯开被子,正要下床时,却陡然看到之前手上缠着的一圈又一圈的布匹,已经被换成了大夫包扎用的纱布,疼痛感已经大幅度缓解,而且纱布上也没有鲜血渗出。
众所周知,“血月”这种毒药可以极大的延缓伤口愈合速度,而且因为是官府所用,寻常大夫即便能认出来,也不敢轻易医治。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如遭雷击,猛然坐了起来,一拍脑门喃喃自语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了啊!”
“一天一夜。”
门外淡淡的声音传来,“王爷,我可以进来么?”
是李宇!他是一直守在门外么?
难怪能在第一时间听到房间内的声响。
我神色微动,看着手上的纱布若有所思,朗声道:“进来吧。”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我再一次看到了年轻人身影。
李宇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睑也有些沉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没睡醒,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合过眼,“王爷醒了就好,王爷饿不饿,需要我去让他们送点饭菜么?”
我的肚子已然开始咕咕作响,“本王确实饿了。”
其实我想的是先撇下他独自离开的,不过见他这副模样,我心有不忍,索性跟他一起吃顿饭,该说的话也说清楚,如此一来,我走地也会更安心些。
李宇点点头,随即出了房间,良久之后,又自己端着个盘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将几碟小菜、七八个馒头两壶酒,缓缓放在桌上后,静静地站在一旁。
我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诧异的问道:“你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
李宇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道:“差不多。”
我嗯了一声,穿上靴子,端坐在桌前,道:“你也坐吧。”
李宇犹犹豫豫的模样,倒像是个小姑娘一般,有些扭捏。
我没好气道:“本王让你坐,你就坐,咱们出门在外,若是还遵循这些繁文缛节,只会让人更加怀疑。”
听到我这么说,李宇才缓缓坐下,面朝屋门背靠着窗户,颔首道:“谢王爷。”
我指了指凳子,又向下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坐。
看着桌上的美味菜肴,我食欲大振,只不过在我的潜意识里,右手还是不宜多活动,所以我只能用左手抓起一个馒头,先狠狠地啃了一口,又蘸了蘸菜里的油水,津津有味的吃着。
显然,这个心思缜密的年轻人也看出来我的右手行动不便,看的出,他很想把手里的筷子递给我,但见我右手始终藏在袖子里,又是这番吃相,终究欲言又止。
他想了想,先是起身走到脸盆架子那边,洗干净手,又回来坐下后,拿起桌上的馒头,轻轻掰开,往馒头里面挑着夹了些肉丝肉片,最后盖上一片青菜。
二者的吃相,高下立判!
我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的动作,正暗自腹诽读书人就是讲究时,年轻人却将那个看起来就十分诱人的‘菜夹馒头’递到我的眼前,我突然一怔,暗暗道:“坏了,我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年轻人的笑容就跟他身后的阳光一样,灿烂且温和。
他的示好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一去,实在太危险,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回来,他跟着我,也只会害了他。我放下那个被我啃的七零八落的馒头,点头接过年轻人手里的,咬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谢谢你啊。”
年轻人忽然笑了,问道:“王爷在军营的时候,也是这般吃饭的么?”
“吃饭就吃饭,还有什么说法么?本王吃饭的样子属于哪样?”我嘴里正嚼着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他指着我担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腿,道:“如此放浪不羁?”
我哑然失笑道:“本王在军营的时候吧,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比如刚打了胜仗,那么还是要正襟危坐,如果没有别人,那么本王想怎么坐就怎么坐,谁也管不着。”
年轻人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停在半空,然后又缓缓放在桌子上,不发出一点声响,“如此说来,王爷已经不拿我当'别人来看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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