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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安顿了谢瑶娘俩,蒋家众人聚到一起商量应对之策,谢澜音姐俩也凑在一旁听。
“哥哥,大嫂,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蒋氏愧疚极了,看着兄长蒋钦道,“谢瑶过来是投奔我的,稍后方泽来要人,哥哥大嫂别搀和了,我出面就可,好歹我也是官夫人,方泽总要给我几分情面。”
“妹妹这话太见外了,听得我不舒服。”李氏瞪了她一眼,“咱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蒋钦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望着门外道:“他若过来,我与他说,以我对方知府的了解,他是个聪明人,猜的到咱们与谢瑶关系冷淡,彼此之间只有一点虚情,应该不会迁怒到咱们头上。”
谢瑶一直都看不上蒋家,方泽与他见面却礼遇有加,显然那是个有主见的人。
蒋氏还是过意不去,看着大侄子,“济舟媳妇回完门我们就走……”
“胡说。”李氏立即打断她,像训斥孩子一般瞪着她,“看你这次过来行事作风,还以为你真的懂事了,敢情还是个冲动性子。我知道你不希望她住在这儿,可她还在小月子里你就走,旁人照样会说你苛待小姑,说我们刻薄撵人。其实我倒要谢谢她,你们说月底走我就不高兴,现在好了,住到四月半吧,别给街坊们留话柄。”
蒋济舟三兄弟紧跟着附和,劝姑母多住一阵子。
蒋氏有点头疼。丈夫当着女儿们的面让她不必着急回去,临别前抱了她一晚,早上她穿衣打扮,他坐在床上不说话,一双眼睛却跟长在了她身上似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莫名可怜巴巴的,她心中不忍,答应他尽量提前回去,这下好了,非但早不了,还得晚上半个多月。
可大嫂的话确实有道理。
左右为难,蒋氏询问地看向两个女儿。
谢澜音刚到西安,新鲜劲儿还没过,自然希望多在舅舅家玩几日的,谢澜桥喜欢做生意,舅舅家有那么多铺子,她之前还发愁没时间多逛几家,现在好了,时间一下子充足了起来。
姐妹俩笑盈盈的,都没良心,不惦记她们爹爹姐姐,蒋氏无奈地瞪了她们一眼。
延迟回杭州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商量完了,小丫鬟领着刘嬷嬷来了。
“你们夫人离家,方知府知道了吗?”蒋钦平静地问。
刘嬷嬷跪在地上,用袖口抹泪,“知道了,他,他让我们姑娘明日就把东西都搬出来,还说,还说大小姐以后跟他再没有关系……舅老爷,我们姑娘惨啊,求你们收留她吧,她现在还虚着身子,就是有地方可去,也经不起颠簸了啊……”
蒋钦诧异地挑眉。
李氏直接站了起来,盯着刘嬷嬷问:“怎么突然闹到了这种地步?他就是铁了心和离,也要等孩子姑母养好身子吧?他就不怕被人指点?”
刘嬷嬷悲愤交加地说了杜莺儿意图害人的事,“她那么盼着我家姑娘死,姑娘心寒,不敢再在那里住了……”
李氏看向丈夫,她真不信杜莺儿一个孤女有那么大的胆子。
蒋钦眉头紧锁,同长子蒋济舟道:“走,济舟随我去趟方家。”
方泽如此决绝,显然对谢瑶寒了心,谢瑶此时投奔自家,他必须去解释一番。
派人迅速准备好礼,父子俩马不停蹄地去了方家。
方泽寒着脸出来见客,进了厅堂直接落座,看着蒋钦道:“蒋老爷若是来劝本官接她们母女回来的,恕本官失陪。”
蒋钦一听他自称本官,就明白了方泽的意思,赔笑道:“不敢不敢,她一声招呼不打直接领着女儿出了府,换做内子,我也会勃然大怒,这事是大人受了委屈,蒋某绝无意替她说话。今日过来,只是想同大人解释一声,蒋家收留她实在是迫于姻亲关系无奈之举,还请大人不要误会什么才好。”
方泽脸色好看了些,伸手请他们父子俩落座,叹气道:“她的脾气我最清楚,若不是她不可理喻,我与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更不会让她去给你们那边添乱,济舟婚期在即,家里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都差不多了,”蒋钦笑答,期待地望着他,“不知大人有没有空去喝杯喜酒?”
方泽苦笑,放下茶碗道:“罢了,我去了恐怕会惹人非议,这次就免了吧,来年蒋家添丁了,我再去凑凑热闹。”
话外之意,他愿意继续与蒋家走动。
蒋钦放了心,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又商量好明日何时来搬谢瑶的嫁妆,便告辞了。
方泽亲自送他们,目送蒋家马车走远,男人脸上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老爷,表姑娘醒了。”小厮快跑着过来回禀。
方泽笑容收敛,大步去了闻声苑。
杜莺儿昏迷时郎中已经替她处理了伤口,这样的伤不好包扎,所以杜莺儿醒来跟丫鬟要镜子,便将脸上那两道狰狞伤痕看得清清楚楚。她自负美貌,现在最重要的美貌没了,杜莺儿愤怒地将镜子砸了下去。
刺耳的破碎声,震得方泽脚步一顿,确定里面没有更多动静,他才挑起了帘子。
“表哥……”
杜莺儿一看到他就委屈地哭了,才要继续诉苦,意识到自己容貌不复,急得朝里面转了过去,双手挡在两侧,不肯给他看,脑袋低着,泪珠下雨般往下掉,哭出了声音。
方泽承认自己对表妹也没有痴情到非她不娶,但他确实很喜欢这个美貌又狡猾馋人的表妹,如果不是出了这场意外,他也会真的娶她。这会儿表妹可怜兮兮地躲在床里哭,方泽心里不好受,用眼神示意丫鬟们退下去,他坐到床上,没有强迫她放下手,只将人挪到了自己怀里,“表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表哥,她人呢?我要还回去!”杜莺儿看着床褥,恨声道,咬牙切齿。她不要谢瑶死,她要谢瑶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方泽目光微变,沉默片刻才给她讲不能动谢瑶的道理,“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理亏,事情闹大了,传到我的仇家耳里,再参我一本治家不严,那我不但没法往上升,怕是连这个知府也做不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的脸就白毁了?”杜莺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忘了遮掩容貌,猛地转了过来,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表哥不愿帮我报仇?”
她目光凌厉,配着脸上的伤阴森可怖,方泽背脊莫名发凉,知道她恨极了,他扶住杜莺儿肩膀,低声解释道:“不是不报仇,只是不能马上报,表妹,现在是我往上升的紧要时候,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表妹,你想想,她这辈子都不能生养了,只要我派人将此事传出去,她便再也嫁不了人,一辈子当个老姑娘,难道这样还不算报复吗?”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他不会再报复谢瑶。
望着男人白皙俊朗的脸庞,杜莺儿泪如雨下,“她要当一辈子老姑娘,那我呢?表哥,我的脸毁了,你还会娶我吗?”刘嬷嬷刺的那么狠,伤口那么深,她都无法安慰自己脸伤还有恢复的可能。
方泽面现不忍,握住她手道:“表妹,我为了你都与她和离了,你知道我的心,只是,我身为官员,日后少不了应酬,我的妻子也要与其他官夫人打交道,你的脸……”
“那就是不娶我了,是不是?”杜莺儿苦笑着问,因为脸丑,更显得那双含泪的眼睛楚楚动人。
方泽也说不清为什么,面对这样可怜的表妹,他底下竟然有了点动静。
表妹才十五,脸毁了,身子还新鲜,只要在脸上蒙上面纱……
“表妹,不是表哥嫌弃你,只是你现在真的不再适合抛头露面,你委屈一下,给我当妾室?”方泽抱住哭得越发可怜的人,轻轻亲她头顶,“虽是妾室,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将来继室进门,她只管出去与人打交道,我心里还是更喜欢你,也会更看重你为我生的子嗣,好不好?”
杜莺儿额头抵着男人肩膀,止不住眼泪,心里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谢瑶毁了她,他为了他的前程不肯替她报仇!
哄她做妾室,还不是认定她娘家无人无处可去,料定她别无选择?
可她确实没有选择,跟着方泽,她还有机会靠儿子报仇,走了,她一个毁容的弱女子,能去哪儿?
“表哥,表哥我怕,我怕你有了新人冷落我……”抱住唯一的倚仗,杜莺儿哭得肝肠寸断。
方泽真的心疼了,连声保证道:“不会的,莺儿别哭了,我先寻良药替你祛疤,或许能恢复如初,那时候我再娶你为妻!”
“可我若是一直好不了呢?你愿意等我多久?”杜莺儿抬起头,泪眼朦胧。
方泽亲亲她眼睛,“别说丧气话,先治着,我多派些人出去,一定能治好你的。”
杜莺儿垂眸,遍体发寒。
她再信他的话,才是傻子。
两日后。
秦.王府后街的宅子里,葛进听完王府暗哨的回禀,点点头,去上房寻主子。
萧元一身家常袍子,正站在书桌前画黄莺,宣纸上一枝桃花开得茂盛,黄莺鸟还未成形。葛进不敢打扰主子雅兴,站在旁边默默等着,待主子放下墨笔,他才笑着夸道:“公子这桃花画的真好,比外面开的还好看,就是一只鸟太孤单了,不如再画一只?成双成对多喜庆。”
“用不用我也给你配成对?”萧元瞥他一眼,朝洗漱架子走了过去。
葛进嘿嘿笑,没把主子的打趣放在心上,一边帮主子挽起袖口一边闲聊般回禀道:“主子,谢瑶搬去了蒋家,彻底与方泽和离了,杜莺儿毁了容貌,方泽派人四处寻访名医,看来他对这个表妹确实很上心。”
方泽是西安知府,主子没过来时就派人盯着他了。
“你可有把握治好她?”萧元撩水洗手,神情淡漠。
葛进自信一笑,“这种伤,两年内我保证能帮她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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