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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闺女的婚事,自打邰山雨还是个软软的小东西,尚在摇篮里“啊啊呀呀”说着不知何处方言时,邰爹就已经想象过了。千思万想,到闺女大到能出嫁时,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必得我闺女欢喜,且最好一世欢喜。
所以,不管谢籍还是谢爹来说,邰爹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你们来同我说算什么本事,你们有本事同我闺女说去,只要她点头,我绝无二话。
谢爹:“小儿女自有小儿女去商谈,我与邰老弟之间,说得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此,邰爹的回复是:“小儿女尚且未定,先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非本末倒置。”
论嘴皮子,谢爹不是不溜,而是如今求娶淑女,自然不能论嘴皮子谁溜来,该示弱的时候示弱,该卖好的时候卖好,不然亲家一翻脸,就没以后了不是。谢爹这辈子论使心眼子,除对自家熊孩子外,基本没输过谁,这时候当然也不会输。
在谢爹使心眼子的时候,熊离子正吃着羊汤面皮,和小青梅一人一碗对着吃,心里美得冒泡。不禁心想着,倘以后成婚,日日相对,早也一起食,晚也一起……眠,岂不快活胜神仙。
“谢伯伯也来了?”这年节底下来,不大对头,邰山雨细琢磨片刻,再结合一下谢籍几乎往外冒波浪线的眼波,不由问出声,“是来谈婚事的?”
谢籍对小青梅多了解,在外行军打仗这些年,闲着没事,谢籍就会把小青梅拉出来在心里头跑马。遂小青梅只什么意味也听不出来的一问,他立时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才不至把小青梅推远:“不管山山许我不许,我心里总不会作不许来计,自会先计较得去。山山别嫌我心急,委实是总盼早一日定下,早一日与山山朝朝暮暮长相对。”
看着谢籍略带几分小心地看她,邰山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宫禁委实是个吃人的地方。权利腐蚀人心的力度,和金钱真不是一个等级,权利加爱情腐蚀起人心来,就更没数了,怕是神仙也会栽跟头的那种等级。
搁下筷子,谢籍就给她递帕子,擦了嘴,搁回干净的盘子里,邰山雨做完这一套动作,怔住……
片刻后,不由自己看着盘子笑出声来:“九叔,你有毒啊!”
岂不是有毒,哪怕说着要好好抵抗,却不自觉间已经卸下心防,或者说很多事情已经成了习惯。哪怕抗拒得恨不能在彼此之间筑起厚厚高高的城墙,却仍然从内心里已经接纳,那厚厚高高的城墙,可能不过只是纸糊的。
纵便已到了这样的程度,已经认明自己的心意,邰山雨仍是犹豫,因这一点头,这一答应,就会掉进一个漩涡里。不管是她还是他,其实都不能确定,漩涡底下到底是什么。
人生会驶向什么样的未来,只要抵达时才会知道,路途中的种种设想,要么是想太多,要么是没有多想造成的。
那么问题在于——我到底是想太多,而是应该想这么多?
“九叔,倘有一日情无可留,你待如何?且不要说不会有那样一日,人生如此漫长,谁能说得准呢。”不到盖上棺材盖,谁能把息的一生都说定,邰山雨不爱许诺,也不爱听人许诺,因为人生的变数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海边的沙砾。
却见谢籍摇头,答“不知”,说现在的他,无法想象那样的一天,所以只有真到那一天的时候,才会知道。但现在的他,希望永远不要走到那一天:“求取如此之艰,理当好好珍视。”
“你这么说的话,我不能轻易答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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