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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遂的首级被找到后,找人缝制了一下。
邵勋下令在野王城内征收了上好棺木、凶器、财物,赐予刘闰中,着其将儿子运回上党安葬。
除了此事之外,上党战局尤为重要。
十月初七,大军休整一日后,邵勋留王雀儿坐镇野王,扫荡野地里可能存在的残敌,兼督轵关方向战事,自领银枪右营、黑矟军、义从军主力万余人,及诸路杂兵万余,北进上党。
战斗打到这会,他仍不肯停歇。
匈奴朝廷多半也有些恐慌,必然会有反应,之前有些难以下的决心,或许该下了。
王雀儿追袭战尚未结束时,曲阳王刘贤就已至轵关督战,说不定还带来了兵马和粮食——应不会很多,盖因从河东输粮至轵关,需翻越整个王屋山,道中险隘不少,损耗不轻。
至于上党么,今早刚刚收到消息:刘曜亲至丹朱岭,其先锋已至巴子墓。
丹朱岭,亦名“长平北山”,是长治盆地和晋城盆地的界山,以尧封长子丹朱而得名。
丹水出其中,迤逦南流,出太行陉,纵贯整个晋城盆地,其得名亦和丹朱有关。
当然也有传闻丹朱岭、丹水之名源自长平之战——“秦坑赵卒,流血丹川,由此俗名丹水。”
巴子墓(今巴公镇)地名何来,邵勋问了不少人,皆无从得知。
最后还是上党外来户羯人告诉他这段“历史”:晋襄公伐巴,迁巴子于此,初有巴子城,后废,巴子葬于此。
邵勋有些惊讶,又问幕僚们晋襄公真打到巴蜀了?众人皆未听闻。
或许是以讹传讹吧。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刘昭北上不成,遂退守泫氏县(今高平),战败,一路逃至巴子墓,又被刘曜先锋追上了。
当然,这不是说刘昭打仗有多菜,事实上他爹刘闰中已把精壮都带着南下了,留给刘昭的多为老弱,打不过人家是正常的。
至于为何不举兵北上,牢牢守住晋城盆地,窥伺丹朱岭后的长治盆地,说穿了还是刘闰中想南下立大功,博富贵,毕竟留在高都、泫氏,毛功劳都没有。
上党局势危急,邵勋当然不会耽搁。
哪怕拿不下整个上党,他也要把晋城盆地牢牢吃进肚子里,后面再图谋长治盆地。
太行山之险,不亲至真的难以体会——
初七夜,大军夜宿邘(y,同“于”)国故城。
此城就在太行陉口外,乃周武王之子邘叔(姬诞)所建,至北魏年间仍有邘城。
城南有邘台,城西有邘水(沁水支流,今已不存),东南七八里有邘亭,盖为此处地名——邘国后为郑国所灭,邘叔后裔以“于”为姓,邘城乃后世于姓的发祥地。
十月初八,先锋兵马一部沿着丹水溯流而上,进入太行陉。
邵勋让刘闰中、刘泉父子上了他的马车,于初八午后一同前行。
“巍巍太行山,令人望之而却。若无公济(刘闰中),我实不知何时能入并州。表里山河,诚不欺我。”邵勋将车帘掀开,看着两侧高耸的山岭,感慨道。
马车左右有亲军护卫。
破烂的驿道上,马车几乎占据了所有路面,亲军都走到两旁的乱石丛中了,摇摇晃晃,脚步不稳,一不小心就有摔下丹水之忧。
就这个路况,啥也别说了。
刘闰中父子率万余骑南下,那是真的轻兵疾进,全靠骡马,连粮车都没带,完全打定了吃大户的主意。
“明公虎踞中原,纵横八荒,雄才伟略之处,让人叹为观止。”刘闰中说道:“匈奴蕞尔小邦,如何能挡大国之兵?也就凭着山川地势,苟延残喘罢了。我献上党,便让匈奴失了地利。大军一发,灭此朝食,易如反掌。”
邵勋瞟了他一眼。
伪·大舅哥心情好了不少啊。
数日前,他从儿子那里寻得刘雅,当场捅了他数十矛。随后把头斩了下来,听闻要做成颅骨酒器,躯干四肢则分赏给军士们做吃食……
妈的,到处都是拟人生物!
“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邵勋叫停了马车,干脆领着二人下来步行,车里太闷了,又没减震弹簧,颠得屁股痛。
前方隐隐出现一座关城,邵勋知道,那叫天井关(亦名“太行关”),始建于前汉元朔年间,历代皆有修缮。
他们现在离天井关尚有数里,走着走着就全是艰险小道、狭窄隘口了。
邵勋一度停了下来,扭头回望。
自马车向后数里,羊肠坂(太行陉别名)上人头攒动,旌旗飞舞。
这個时候,若前面有人堵住天井关,后面有人占据邘国故城,两头一堵,简直就是全军覆没的节奏。
陉道宽两三步,窄的地方甚至不到两步——后世隋炀帝自并州回洛阳,不惜民力,下令开凿拓宽太行陉,也仅仅让路的宽度变成三步(四五米)。
这么窄的陉道,你来十万兵又如何?摆不开啊。
正面接触的永远就那几个人,守军太好防了。
这就是攻关隘的难处,因为它们是依托地势修建的,比攻城难度大多了。
“公济,这便是你的功劳。”邵勋指了指弯弯曲曲的山径,说道:“入山两天了,才走了不到四十里。这四十里,若强攻下来,不知要死伤几多兵马。其实你没必要南下的,全军北上攻打丹朱岭,都比南下野王要好。”
刘闰中沉默不语,梁公这是在委婉地指责他。
邵勋又看了他一眼,暗道还有几分脾气,和没被调教过的刘野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遂不再说话。
走到太阳落山时,终于来到了天井关下。
关城上高高飘扬着“侯”字大旗,显然已为黑矟军占据。
天井关前有三个井泉,名字就叫“天井泉”,传闻“极大,至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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