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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叔出去见青州来人,他的妻子陈氏则一脸沉思的坐在正房罗汉床上发呆。说实话,对于已故大姑太太的这位亲生女儿,她也仅见过三四次,印象非常模糊。依稀听京里的故交提起过,说是这位王家七娘性子懦弱、品貌平庸,若不是顶着太原王家嫡女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嫁到赵家这般富豪的家庭。
懦弱、平庸,这些对于女子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但若嫁到世家大族里,就不太合适了。唉,在赵家那样和商人、利润紧密联系的家族里,一个没有娘家依仗,个性又不强的女子,别说享受什么荣华富贵,恐怕能平平安安的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果不其然,王七娘嫁给赵家没有两年,京里又传出七娘的夫君赵家二少爷“宠妾灭妻”的流言,而且更有人有鼻子有眼儿的说七娘多么没有大家风范,多么没有主母气势。
唔~,以前她还不怎么相信,毕竟王七娘是大姑太太唯一的女儿,想想当初大姑太太多爽利、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平庸无奇的女儿?!
自家老爷听到这些流言后,气得不行,当场就要杀去京里质问赵家,为什么要如此作践亡姐的唯一女儿。那天是她好容易劝住的,不是她这个舅母冷漠刻薄,只是,人家正主都没有找嫡亲的舅舅撑腰,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听了些流言就跑去找赵家算账?
再说了,大伯又不是不在京里,如果事情真的像流言那般不堪,大伯怎么会袖手旁观?
当然,或许比起长年在外求学的大哥,大姑太太和自家老爷关系更好,可不管怎么说,大伯也是七娘嫡亲的娘舅,断没有受了委屈不找他求救的道理。
难道,这位王七娘除了懦弱、平庸外,脑子还有点糊涂,分不清亲疏?就算生母亡故了,可外家还有娘舅呀,有困难张嘴求求娘舅们,舅舅们能坐视不理?还是这位七娘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有两个舅舅可以依靠?
不过,今天的事倒叫陈氏对王七娘刮目相看了。
一封无字信,一颗亡母的珍珠,再加上一个不着四六的仆人,就算七娘什么都没有说,仅凭看到的这些片段,就能让人引申出无限的联想。尤其是对亡姐感情最深,对因不能照拂外甥、外甥女而愧疚不已的李家三老爷,见到、“听到”以及“联想到”外甥女如此凄凉的境遇,怎么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果然,她这里正琢磨着那个送信的仆人会对自家老爷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嘭!”
唔,是老爷甩门的声音。陈氏睁开半眯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欺人太甚,王家、赵家这是欺我李家没人吗?!真是欺人太甚!”
“老爷,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外甥女那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陈氏听到丈夫暴怒的低吼声,心里一颤,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裙、抿了抿鬓角,陈氏满脸关切的迎出来。
李昌叔原本白皙的脸上布满铁青,听到妻子温柔的声音,用力压了压胸腔内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王家、赵家欺我太甚,秋娘,你可知道这些年七娘都是怎么过得?你可知道堂堂儒商会会长的赵家、标榜诗礼传家的赵家竟然宠妾灭妻?你可知道现在七娘在哪里?……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姐姐,我对不起大姐的临终托付,辜负了大姐的信任,我、我——”
想到亡姐留给他的遗书,李昌叔铁青的脸上浮现出莫大的愧疚和痛苦——想当初,大姐像母亲般照顾他成长,现如今他却连姐姐最后的一点托付都做不到。真是、真是太对不起姐姐了,亏他还整天对自己的孩子说什么“忠孝仁义信”?!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陈氏见丈夫双眼充血,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推坐在椅子上,亲自捧上一杯热茶,柔柔的劝慰道:“有什么话,您先给妾身说说。难道是外甥女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
“唉,哪里是委屈呀?”面对妻子温柔如水的目光,李昌叔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茶杯随手放在桌子上,眼中泛着一丝寒光说道:“简直就是虐待!”
“什么?虐待?赵家怎么说也是大家族,虽然不及咱们五姓七望有规矩,可也繁荣了上百年,不是那些暴发户,怎么会如此不顾规矩、礼数?”
陈氏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哼,暴发户,他还不如暴发户呢,就是市井里最低贱的粗鄙之人都知道尊重嫡妻、妻妾有别,可他呢,他赵家又是怎么做的?”不提这些还好,一说赵家如何,李昌叔被压下的怒火又“轰”地蹿了出来,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几句话:“你知道七娘现在在哪里吗?在青州青阳县的一个小山庄子里‘养病’!我呸,狗屁养病,分明就是放逐,变相的赶嫡妻下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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