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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毐一见她这模样,眼神却是一冷,原本褪去的衣裳又被他一下子拉回身上,冷笑道:“如何,是舍不得你那儿子,还是舍不得旧日情郎?”
赵姬心里确实是舍不得吕不韦,嫪毐如此一说,她抿着嘴唇没说话,嫪毐一见她这模样,心里对吕不韦杀意更甚,连带着赵姬也有了隐隐厌恶之色,不过他此时还须借助赵姬之力,往后若他想要让儿子登上王位,还非得靠她不可,因此这会儿也不能得罪于她,但眼里却是一片冰冷之色,脸上带了笑意,一双手搂在了赵姬腰肢之上。赵姬原本心内还有些不满,但被他这样一抱,不由浑身酥软,哪里还受得住,‘嘤咛’一声满面潮红倒在了嫪毐怀里,这时哪里还记得什么老情人,一心沉浸在鱼水之欢里头。
而嫪毐与诸人共商的大计,不到两日功夫,就已经传到了吕不韦耳里,吕不韦冷笑了两声,心内对嫪毐杀机更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嬴政九年初之时,此时嬴政已经二十二岁,奉常早已算出吉日,在四月之时嬴政准备起程前往旧都庸城行冠礼,咸阳都里众人皆是忙碌异常,嬴政将蒙骜等人留了下来,却是将刺客流云带在身边随行,随身又带了两千人马,咸阳王都留了大量人手镇守,此举却正合嫪毐心意,待他前脚一走,后脚就立即与孙竭等人控制宫外佳卫,一边又私自与赵姬合谋,调动秦王玺与太后玺印,暗中将戎狄一万兵马引入咸阳城中伏埋于各处,只待时机一到,届时正好杀个片甲不留。
而吕不韦一边也是蓄势待发,吕氏府中,吕不韦早已私下里联络过留守京中的蒙骜与麃公李牧等人,假传嬴政口谕,令他们为自己所用。蒙骜等人早已暗中得嬴政面授机宜,吕氏有请之时,因此几人配合之极,吕不韦却只当自己积威尤在,他们惧怕于自己,当下更是得意。
咸阳城中情形每隔几日,就由蒙骜暗中派人快马加鞭将讯息传送给此时已踏上雍城的嬴政,四月中之时,嬴政已离咸阳城已有千里之遥,而咸阳城中却已开始发动政变!
嫪毐手下心腹令人死死锁紧城门,唯恐有人出去通风报信儿,长信候府中,嫪毐满脸兴奋之色,他此时早已经换下了那身假侍人服侍,转而换上了象征权势的玄黄衣裳,孙竭等人站在他身侧,个个脸上带着些激动兴奋,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恐惧,赵姬怀里抱着一个男孩儿立于嫪毐身侧,两人身后一个约摸两三岁的男童正大气不敢出的望着这边,嫪毐满身意气风发,此时他从齐肆等人口中得知,咸阳几乎已掌握于他手中,只要一旦诛杀吕不韦,再拿下朝中几个平日不肯归顺他的卿爵,这咸阳就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是夜,整个咸阳城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与不安的气息,咸阳城的百姓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当夜户户大门紧锁,连屋门也不敢踏出半步。自白日之时城边就已经放下闸门,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士兵们牢牢围住了咸阳城,这些人个个凶狠异常,一就不像是关内人士,反倒同匈奴的形象极为相似,普通平民心中多有不安,却是想到至今离宫去行冠礼的嬴政,虽说这位君王年纪不大,但登位以来却着实深入了秦国百姓们的心,这会儿许多人倒是心里都暗自祈祷希望嬴政赶紧回来。
咸阳宫内更是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与紧张,昌平君熊启连夜乔装入宫,因嬴政离宫,宫中好似也少了这位年轻君主那特有的冷意与森寒,不过因嫪毐暗地部署之事,守卫不止没有因为嬴政的离开而放松,反倒是更增添了几分严厉,昌平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天色渐黑之前混进了宫内。此时楚姬脸上也少了平日柔情似水的神色,露出几分凝重来,她的心腹侍人通报昌平君来了之时,楚姬心里不止不觉得诧异,反倒是苦笑了两声:“阿启,如今事态哪些混乱,妾身自己都恐难以自保,你竟然还敢在此时过来,当真是不要命了么?”她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特有的楚地温柔软语,昌平君连忙行了大礼,这才起身,脸上带了些兴奋之色:“太后,如今长信候作乱,正准备与吕氏斗个死活,某心里有一计,望太后在楚国上下情份上,务必相助一二!”
“阿启想多了。”楚姬温柔的笑了笑,她就是拒绝人之时,也是这样一副微笑中带着一丝似水柔情的模样:“妾身早已被楚王献给先王为妇,如今已称不上楚国之人,此事妾身不过区妇人,又人微言轻,恐怕阿启的打算,妾身是帮不上忙了。”
昌平君乘兴而来,却不料此时楚姬根本不考虑,一口就回绝。他原以为在众人都是楚人的份儿上,楚姬至少会提携一二。此次嫪毐作乱,熊启心里就预感到机会来了,嫪毐作乱之事,他早已从楚王口中得知详情。这些年他虽在秦国为质,但无时无刻不是心系故土,就连在秦为官,也不过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在秦国拥有势力,届时对楚国更加有利一些,此次嫪毐与吕不韦两虎相争,必有损伤,楚国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休养生息,说不准,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这样有利的情况下,昌平君心动了,这才急急忙忙赶进宫中,试图说服楚姬助自己一臂之力,好从嫪吕两派之间挑拨离间,从而趁机得利,他万万没想过,楚姬会以自己已出嫁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
当下,熊启脸色顿时脸青,表情也有些不善:“太后乃楚国人,此乃不可辩争之事实,更是楚国养育太后,如今楚国有难,眼见机会正在眼前,太后为何如此薄情寡义,不思报效恩德,亦不愿助某一臂之力?”他脸色极度难,双眼里也透出冷色来,楚姬笑了笑,刹时风情万种,在昌平君强大气势面前,她并未有半点褪却,反倒是以柔情似水之势,眼里却透出刚强,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稳稳压在了昌平君上头:“妾身确实乃楚国出身,不过楚国养育妾身,也不过是将妾身送礼而已,又何谈恩德之说?”
熊启顿时在楚姬这样似温柔,其实最是软刀子割肉的态度下败下阵来,不过他心内却不服气:“人人如此而已,太后又何必如此拘泥于小节?犹若普通妇人一般,倒坠了太后威名,难道太后一生,只求冷清于这座王宫之中,终老一生?”
“咯咯咯,妾身确实不过一柔弱妇人尔。”楚姬一听这话,突然间娇声笑了起来,她容貌秀美,身段妩媚,这样一下酥胸上下起伏,温柔中又带了一丝狂野之色,昌平君顿时脸色更加难,楚姬却是不管他心中所想,笑声渐渐轻了些,她神情变得更加温柔,嘴角边甚至带了一丝怜爱的笑意,不过一双美目里却是含着刺骨的冰冷之意:“在这咸阳宫中,纵然妾身如此终老一生,也好过楚王令妾身风光早死,相比较起来,阿启是觉得妾身该选哪一样呢?”她声音像是撒娇一般,昌平君却是激伶伶打了个冷颤!
没错,若是楚姬回国,楚王并不会视她若上宾,反倒会对她杀之而后快,没有哪个人会容忍自己被人说成靠妇人成事!尤其是楚姬乃秦国太后,又是昔日嬴柱宠姬,楚国若是趁机行事,不论秦国往日风评如何,众人的舆论只会对楚国不利!此时谣言可杀人,若是要一举两得,只能以楚姬性命以证清白,纵然楚王会为显示自己仁爱厚德,但这一切又与楚姬有什么相关?这个女人冷静而聪明,昌平君原本以为她会与自己一般,乐意为楚国奉献生命,岂料她心中对于楚国,却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感情深厚。此妇聪明绝顶,又心狠手辣,心志刚强犹若男子,熊启当下已知自己断然是说不动她,不由沉默了下来。
“此事阿启不要再提了,在以往份儿上,妾身也提醒阿启一回,大王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若是出了事,不止是保不住阿启自己性命,恐怕楚国还得受连累呢,毕竟送嫪毐的功迹,可不是这般好送的!”楚姬整了整袖袍,温柔的轻语,这才微微偏了下头,神态如同撒娇少女般,微微笑了笑,口里呢喃道:“昌平君乏了,你们将他送出宫去,小心些,别被人发觉了。”
侍人答应了一声,熊启眉头皱了皱,脸上现出挣扎之色,那侍人来催他离宫,他脚步却未动,犹豫了一下,还是表情有些不好的道:“若是以太后来,吕嫪二人相斗,太后该是偏帮哪一边?”
“长信候再是得宠,也不过是个侍人,还是该做好自己本份才是。”楚姬微微笑了笑,却并未再说什么。熊启当下也明白了她的打算,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了,侍人的本份,就是该侍候人的,嫪毐却有了不该有的野心,楚姬是站在了吕不韦一边。他心下复杂,侍人再来催他离宫之时,冷笑了两声,终究有些不甘:“太后可别又瞧走了眼,如今长信候势大,未必不可能翻了天去!”
他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狠狠甩了一下袖子,率先朝宫外走了出去。
楚姬并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等昌平君一走,她脸色却是一整,之前的慵懒顿时不翼而飞,冷冷令自己宫中侍人严加戒备,又让人分别找了武器等物,镇守自己宫内四处:“如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坚守宫中,大王必定有所交待,只待坚持到大王的人来,甘泉宫内就算真正平安无事,若有其它异心者,休怪性命难保!”
众人齐声应是。
天色刚黑时,咸阳城中就已经安静无比,只剩了一队队穿着整齐盔甲的士兵们在街上走来走去,长信候府中嫪毐早已经将赵姬太后玺拿到了手中,他手下士大夫者正着手写着调令,这是一条调动镇守京中守卫的喻令,那士大夫写完,吹干了羊皮卷上的笔墨,又认真了一眼,方才搁下笔,小心的呈到了嫪毐面前。嫪毐出身市井,并不识字,只是令自己身侧谋士念过一回,不由满意的点头,这才亲自拿了太后令玺沾了朱砂,盖在了上头!
一旁孙肆了一眼,他亦是不认字,不过那上头的玉印他却是得分明,只得一个,赵姬虽为太后,身份尊贵,不过要想调动城中守卫,恐怕光是靠她一人玉印还号召不动,因此犹豫了一下,上前进言:“主公,太后身份虽尊,但亦不过是妇人,若想调动咸阳大军镇压老贼,恐还得另寻法子才是!”
嫪毐早有准备,一听这话,翻了个白眼,怪笑了两声,一把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晶莹细腻,约摸四寸见方,玉质细美,上头几个古朴篆形大字,众人心下不由吃了一惊,皆是跪伏于地,孙肆等人乃是昔日无赖,对于王权并不如一些谋士等人重,一见这个,反倒极其兴奋,伸手便要去摸:“乖乖,主公,难道这就是那小君王手中的玉玺?某这一生,倒还未想过能有见着这东西之时。”他手一伸过去,嫪毐便将这东西交到孙肆手里,众谋士等人紧张的神色,他阴阴笑了两声:“诸位不必紧张,不过是仿制而已。”他早图谋不诡,蹿位的野心,赵姬手里的太后玉印他早已经拿到手,剩余嬴政的玉印,他也是买通朝中诸人,亲眼见过几回,回去之后就令人画了出来,再三比对并无差错之后,又私下遍寻能工巧匠,才仿了一个与真印大致一样的玉印出来,虽然与真玺依旧是有差别,但只是用这玉印来哄哄那些士兵,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又未曾亲眼见过王印,只要大致相像,将他们哄住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