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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杂役捧着更漏走了过来。那他手中莲盏状的水晶石一半碧绿,一半鲜红无比,仿佛就要浸出血来。分界之地清清楚楚的标明:“未时三刻。”
朝颜上前一步就要将更漏抢过来,不防手腕突然一痛。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一枚精钢制的铁蒺藜落到地上,更漏已经在唐仙儿手中。唐仙儿冷冷的道:“这种更漏每隔六个时辰会自动翻转,也就是说,在午时和子时,更漏上方会变成空的。朝颜小姐也曾亲口说当时看到更漏翻转,这样明显的标志,想来就算神智恍惚,也不至于看错。”
朝颜反而平静下来,冷冷的看着她:“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反正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唐仙儿却猛地一推房门,道:“我相信你,就是不知道兰葩相不相信你的鬼话!”
怀玉喝道:“住手。”
唐仙儿推门的一瞬间只觉一股腐朽的石灰气扑面而来,全身一阵发毛。眼角余所及,兰葩血红的躯干在满天粉尘的空气里显得时近时远。
她也不敢再上前,顺鼻回过头对怀玉道:“你敢不敢和我验尸对质?”怀玉淡然道:“验尸的事情只怕不该唐小姐过问。”
这时,敖广在一旁笑道:“还忘了告诉二位,不巧的是,这件案子老朽已经通知地方,并飞骑报往京城。大幸的是,赫赫有名的岳大人,就正好在此处办案,想必要马上放下手中的事,赶到船上来,所以尸体和房间应该事先封存,只等岳大人来。”
怀玉看了敖广一眼,道:“难的敖老板如此费心。”
敖广笑意更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有的事情,也不能不替诸位多费点心。”
怀玉点头道:“自从捕神铁恨归隐后岳大人便号称天下第一名捕,据称手下从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有他来接手,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们在这里多说无益,不如等岳大人来了我和诸位也好作个证人。”言罢携起朝颜的手,转身向走廊外走去。
唐仙儿喝道:“慢!”
怀玉也不回头,道:“大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唐仙儿怒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朝颜是本案第一疑凶,岂能说走就走!”走字话音未落,只见她手上青光一闪,数道寒芒直向两人当空罩下。当时夜色已浓,走廊上宛如星光满天而起,众人只觉眼前一huā似乎整个空气都无声的震动了一下,待定神看时,所有的光芒已如流星一般归于无形。
怀玉似乎毫无知觉右手携着朝颜往前走着,左手垂下的衣袖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有。突然他衣袖中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他每走一步,那叮咚的声音就响起一次,唐仙儿的脸色也就更沉下几分。她知道自己刚才一共抛出了二十九枚暗器。
这二十九枚暗器就是唐门十三种绝技之一的仲天二十八鼻,其中每一枚都可以制人死命,但只有第二十九枚才是出招者的精神所寄。
那最后的一枚叫做“日轮”相传有无坚不摧的威力。然而如果“日轮”施展而不能见血,出招者不久必有血光之灾。所以唐门中只有嫡系长子长女才能学习,并且传授时都立下毒誓,不到性命危急之时不能使用。然而唐仙儿胆大包天,又技痒难禁在对阵中早就偷偷将前二十八宿用了几次,不过从没有人逼她用出过第二十九枚“日轮”这个誓言也就渐渐淡忘了。
如今,怀玉已经抛下了第二十八枚星鼻。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怀玉手上,只见他缓缓抬起左手,上边一点亮光赫然正是“日轮”。他脚步未停,一扬手“日轮”便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走廊尽头的屏风飞去。
噗的一声“日轮”深深没入嵇康的额头。
木质屏风竟然如同被洞穿出血,一种妖红的颜色烟huā一般飞溅开来瞬时从嵇康的前额淌满了整个画面。
那枚“日轮”似乎也染上了妖红的光泽,在屏风四周的夜色里闪烁着微漠的幽光。
嵇康抚琴图就在这样的幽光中渐渐湮没消散。
这屏风的真正主人,第二支天祭图终于在众目睽睽下,显影留痕!
那枚日轮仍然牢牢钉在画面正中的头颅之上然而血影变幻,却已不是嵇集的额头,而是第二界天主亚恭曼罗的额头!
亚恭曼罗生着五对犄角的肩上顶着一颗巨大的牛头,头顶长长的棕毛披拂及地。它的身体出奇的纤瘦,宛如一个常年多病的少女,再加上伏跪的姿势,让人几乎产生了一种古怪的错觉它只有头颅和一双巨掌。
它血红的手掌宛如一双羽翼,从五对犄角中伸展开来,一手举过头顶,凌空结着手印:一手漆黑的指抓如钩,鲜血淋漓的塞入额前巨大的血洞中,爪心赫然就是那颗“日轮”
暗红微光若暗若明,那只手掌青筋暴起,仿佛还在不断的向颅脑内抠挖着,似乎要让这个血洞越扩越大,布满全脸。
他的脸上剩下的唯有一张裂开的大嘴,带着痛苦谦卑的笑。
仿佛它所承受的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抵赎。
一对万劫不复之罪的抵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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