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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是建不成金字塔的,”路边有人仰嗟道,“神王时代,传承给埃及人的精神面貌不一般。恰与后世之辈以为的历史相迥,往往在那时候,人心的含奴量并不高。诚如西塞罗所言,罗马的荣耀,不在于它的疆域,而在于它的公民高贵的共和精神。”
长利抬着床边走边望,在前头憨瞅道:“我曾听人说是无数奴隶建造而成的。”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在道旁唏嘘:“那是掌权或者渴望夺权的坏蛋故意让人们这样以为,只要奴役别人就能干什么都成。奴性在后世越来越甚,罗马的风气也在沦落。然而古埃及更多翔实的史料告诉我们,这片沃土上的伟大奇迹是一代又一代巧匠和佣工留下的心血凝聚。后世也有人认为,在几千年前,人类是不可能有建造金字塔这样的能力。但他们就是建造出来了,你祖宗毕竟是你祖宗。”
“你大爷终究还是你大爷,”有乐摇扇称然。“一些人不相信依靠简单的协作也可以创造出奇迹,不相信地球上的人类自身会创造出金字塔这样的奇迹,把它说成是天外来客的创造。这显然是不正确的,无助于人们探索自己的历史,认识自己的能力。我一向认为人力可以创造奇迹,比如你们这几个家伙竟能合力抬起这张大床在尼罗河三角洲跑来跑去,也不嫌累……”
“谁说不累?”恒兴表情严肃地抬床转瞧道,“我早就想扔掉它了。然而信孝一迳声称此床不属于这个年代应有之物,需要搬回去还给萨拉丁……”
“一千多年后的‘埃及雄狮’萨拉丁也不睡这种床,”有乐摇扇说道,“听说此乃居伊的礼物,难道你们还想帮其搬去送给‘狮心王’理查?不如直接丢进红海算了,我不想跟你们一起抬这张床四处跑……”
信孝腾出搬床之手,从股后拿茄出来闻了闻,随即惑觑道:“你们怎么好整以暇地在这里乘凉呀?我记得原本应该跑在后面,怎竟出现在前边……”
“说来话长,”有乐招呼道,“大家就在这片树荫里停下来歇一歇,慢慢等向老二在树丛里解完手……”
“我饮椰子水也是会这样的,”长利抬床憨望道,“先前提醒过他要闹肚子。咦,怎么就剩你们几个呀,蚊样家伙呢?”
“他很忙,”有乐在树下扇风,摇头叹道,“先将安东尼和小屋大维娅送回去,刚才又急着把那几个老妇一波送走……不过我看他又忙中出错,其中只有两个老妇来自罗马,他却将其余几个黑人大婶也一齐拽走了。此举虽然令人唏嘘,但也不算明显影响历史脉络,黑人大婶等于从这里被人掳去意大利,命运提前辗转,过早地经历了这种事……”
“只管放心好了,”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在道边低嗟,“不久她们又在罗马找到安东尼。讨薪之后,就留在他那里做工,一路帮佣,还跟随安东尼重返埃及,过了十余年,直到最后时刻,安东尼被屋大维围困在亚历山大城……”
信孝闻茄惑问:“你怎么晓得?”有乐抬扇遮掩嘴边悄谓:“他好像去过。”
“后来之事,”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感喟道,“约略知些,但也有些未能尽晓。总而言之,安东尼最后有她们陪伴于旁边,而我亦在场……”
“安东尼最终兵败自尽,”信孝闻着茄子说道,“走投无路,亦跟比他年代更早的‘西楚霸王’差不多。随后罗马吞并埃及,一个时代结束了。罗马帝国更为强大,折腾过千余载,最终也在我们出生以前,完全土崩瓦解。东罗马覆灭之时,俄罗斯迎接拜占廷公主入宫,日后她的儿子继位,自称第二个罗马……”
有乐摇扇转问:“听过蚊样家伙提及,许多年后又冒出来个‘第三帝国’,不知是何路数?”
“就是你们几个刚才撞到罗马尼亚山区那边打过交道的势力,”蚊样家伙从树丛里接茬儿道,“事情料必没完,雪山鹰巢的‘天下霸图’犹未展开。千万小心,或许将来还会遇上……”
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愕问:“先前你们又去过哪里,此处也有迷雾吗?”
“迷雾到处都有,”蚊样家伙在树影里乱望道,“其中仅有一些或能让人穿越时空,大多数不能。而且就算少许雾障可供穿梭前往不同境地,然而时间地点似也难以把握准确,做不到随心所向……”
光头圆脸胖子瑟缩在我后边,闻言不禁称然:“确实是这样,无比吊诡,荒谬至极。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始终如坠云雾里。此前我想逃回两河流域那边,穿过迷雾却到了别的所在。不料往后的世道越来越黑暗……”
“那还不是最黑暗的时候,”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低嗟,“比‘鹰巢帝国’更黑暗的年代还在后头。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赢在最后的不是好人。黑暗笼罩人心,恶势力赢得这个世界,因而世人终遭上苍的惩罚……”
有乐摇扇转谓:“你说这些没用,人们不以为然。往往不见棺材不落泪……”蚊样家伙撞出树丛提醒道:“见到棺材就迟了。都别耽留在这里,听说那边有东西出土,似乎发现不知哪个年代的木乃伊……”恒兴闻言不安道:“会不会跟‘死圣’有关?我一直担心有东西追来……”
“此前就有东西脱壳而出,”有乐拢扇一拍,敲打长利的脑袋问道,“你们为何搬走那个壳?”
“并没搬走,”信孝闻着茄子从旁说道,“小皮索让我们放它到床上抬着跑,结果溜没多远就被人抢了……”
“那个东西异常古老,”花白胡须之人捧盒郁闷道,“似乎来自‘神王时期’或更早。壳内暗藏机关繁复,晦奥难状。我本想拿回去仔细琢磨一番,不料半路给人拦截,突然横加硬抢。”
恒兴难掩懊恼道:“那些人似乎很厉害,不知是何路数?我还没来得及拔刀,他们几个就给制住了,无奈唯有就范……”蚊样家伙拨弄袖内弩机转顾道:“眼下这一带各方势力集结,风云际会,大战在即。咱们别再耽搁于此,赶紧找齐同伴,及早一起离开。”
有乐伸扇拍其脑袋,问道:“你怎么这样快又从哪里撞出来?”蚊样家伙抬手一指,告知:“那边的树园里有石屋院落……”
“我不去那边,”向匡从树丛里不顾挣扎,将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拉出,硬拽而返。小光头呶嘴说道,“刚才看见我姐姐的手下混进赶路的人群里面,别让他们发现我……”
“那些贩夫走卒模样的家伙,”路边仰嗟之人转望道,“已随汹涌的人潮,纷往亚历山大港的方向赶去。恺撒听闻有人发出‘勤王’的呼吁,便先下手为强,将托勒密十三世与整个王室扣押在身边,让埃及人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我看这仗还没打,你们就输了。”
“局势发展没有这样快吧?”有乐摇了摇扇,不由讶问,“你们抬床走了多久?”
长利抬起几根手指,正要数给他看,信孝伸茄打开其手,说道:“无非从那边兜了个圈儿转返此处,走了也没几天,形势发展却似日新月异……”恒兴掏东西悄递给我,蹙眉低喟道:“曾往这边转回来觅寻,捡到你和有乐丢落的发套,可把我担心得不行,简直度日如年……”有乐从旁瞥觑道:“你会担心我?”
长利憨然点头说道:“我们真的很担心,此前宿在丛林营地那边,每天抬床出来,往这里找寻过……”有乐摇扇询问:“谁的丛林营地?”信孝拿茄一指,向匡朝路边仰嗟之人惑觑道:“他是谁呀?”
“小加图的儿子卡图,”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说道,“亦称‘加图三’。他们一家历来是最强硬的共和派,亦即元老院里的死硬派。专跟恺撒做对到底,不死不休。然而私下里,我和他是好朋友……”
路边仰嗟之人转望,遮颅的布罩微褪,露出头额奇突的青秃脑瓜。浓眉大眼,面色愁苦,掩不住与生俱来的一脸倔强之态。有乐伸扇指了指他怀里,讶瞅道:“你抱着的那是什么?”头额奇突之人愁绪满面的回答:“鸭子。”
蚊样家伙愕望道:“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跟没有服输的小加图、小西庇阿亦即梅特卢斯·斯基比奥一起逃到阿非利加行省的乌提卡掌控港口,继续抵抗恺撒的追击吗?”头额奇突之人抱着鸭子回答:“我父亲在乌提卡城停留并掌控其港口,斯基比奥的军队据守塔普苏斯地峡,我奉父命悄来亚历山大港察看恺撒的动向。发现他带的兵并没多少,有望先在这里摆他一道,就算未必能做掉他,也要绊他摔个大跟头……”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听得眼睛一亮,忙问:“那你会不会帮我打恺撒?”
“他肯定会,”蚊样家伙瞥见抱鸭之人点头,自却难免苦笑,转面朝我这边低喟,“却也干不掉恺撒。虽然罗马的庞培残众也加入战团,帮助埃及人反抗。恺撒用不足四千人的兵力,硬抗二十多万托勒密王朝集结的武装力量。最后仅以据称不超过五百人的伤亡,几乎将对方的正规军力全部摧毁。他随即将早早投诚的克丽奥帕特扶上王位,让这位埃及艳后确保尼罗河的粮食能继续供养罗马。又将在营地内俘虏的阿尔西诺公主判处流放,并严惩了那些参与谋杀庞培的前罗马士兵。至于在全过程中不断蛊惑人心的那些埃及太监,也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虚肿的地中海第二号强国,彻底成为罗马势力延伸的一个组成部分。持续数月之久的亚历山大港战役终于落下帷幕之后,恺撒立克丽奥佩特拉七世为埃及女王,继续追击加图和斯基比奥。次年二月,占了数量优势的恺撒军团在塔普苏斯地峡战役中击败斯基比奥的军队。恺撒一反其宽赦策略,没有接受斯基比奥部众的投降,将他们全部屠杀。随即进攻乌提卡,加图在城内没有参加战役。他不愿在恺撒统治的世界中苟存,甚至拒绝让恺撒享有宽恕他的权力,于是自杀。其子加图三,亦即卡图逃亡,辗转投奔加图的女婿小布鲁图,死于第二次腓力比战役,因其无嗣,加图家族灭亡。”
有乐拿发套胡乱戴到抱鸭之人青秃的脑袋上,兀自瞅来瞅去,抱鸭之人摘掉发套扔还,梗着脖子说道:“别玩我的头,它只能被砍。”向匡在树下顾望道:“这家伙是谁来着,我喜欢其耿直的脾性。”有乐拈起发套揣入袋内,低叹:“可惜同人不同命,他的命不比你好。最终全家死尽,其族灭亡,连姐姐加图妮斯也被屋大维他们砍了……”
“尽快离开这里,”恒兴在我旁边显得心神不宁地催促道,“不然就会掉脑袋。先前蚊样家伙说你们回到此处,教我们寻来会合。一路上看见许多贩夫走卒模样之人纷操家生,从各个方向蜂拥而近……”
“原来你们早知我们要回来此处,”有乐伸扇往长利、信孝、恒兴、一积的头上挨个拍打,笑谓。“难怪看样子并不显得惊喜望外……”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抬着床苦恼道:“那边有池塘,赶快帮忙把床搬去找地方放好,我要看看有没鱼可炸……”
有乐伸扇一指,说道:“向老二的袋子里便有两条鱼,不过我看其必已发臭了,毕竟来自罗马那时候的台伯河,跟我们一起经历过诸多时空穿越……”
“然而并没发臭,”向匡抬起袋子嗅过之后说道,“毕竟在鱼摊贩那边拿盐来弄过,里头还有好多盐。自称小布鲁图的哥们儿亦在旁边热心地教我拿回去如何把鱼剖开晒干……”
抱鸭之人转动青秃的脑袋,讶觑道:“你也认识我姐夫小布鲁图?”
“谁不认识他?”有乐摇扇说道,“那两条盐腌之鱼就是蒙其所赐,此后经历上千年的辗转,以及颠沛流离,它们成为‘茶道名人’千宗易亦即利休家里珍藏的千年咸鱼……”
长利抬床憨问:“向家的咸鱼为什么跑到千家去了呢?”
“因为他们喜欢四处跑,”有乐在床边说道,“除了向秀一脉子孙的分支庶流跟阮家那些人跑去百越以南,向家亦有‘大耐堂’的另一分支从河南跑去山东、再从山东跑去辽东,然后取道高丽渡海,东迁九州,与百济逃族联结姻亲,改称‘大内’家族。这一支亦跟宗麟的所谓‘大友’家族历来沾亲带故。而向匡的其中一个孙女嫁入千家,另有后裔东渡,将祖传的‘千年咸鱼’带到我们那边。他们一家向来在堺市那边卖咸鱼,生意很好……”
“历史从来有始有终,”蚊样家伙帮忙抬床,亦自感喟道,“许多事情都是由来有故。此后由于五胡乱晋,河内沦为常年混战之地,已不宜居。河内郡成为战场,包括‘河南尹’向雄家族、将军向匡一门、潘岳一族的潘家、‘竹林七贤’向秀、以及大小阮家在内,许多祖居河南的世家望族纷纷南迁或东渡,往四处开枝散叶……”
“河内郡亦即河南,”有乐摇扇笑谓,“为逃避战乱,河南有一帮家伙迁徙到百越以南,由于怀念故乡,把那里一个地方取名为‘河内’。当初又有一些东渡的家伙,跑去我们那边也取过同样的地名。而在‘界町’那一带,河南的逃族遗裔建立‘河内国’,入乡随俗之后修改家谱出任‘河内守护’。随着初名范长的少年武将长庆在河内太平寺击杀仇敌,出自三好郡的长庆完全支配河内一国,势力延伸至周边数州。长庆去世以后,我哥起兵打掉三好家族的势力,想把河内邻近的‘大和国’亦即所谓‘和州’让我充任太守,此官衔又叫做‘大和守’。我一看见那边乱糟糟,就跟马蜂窝一样,怎敢冒然去踩?”
“直到你们生长和活跃的万历年代,”蚊样家伙摇头低嗟,“东瀛那边还未形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民族’。诸多大大小小的家族各玩各的,各方势力纠葛不休,长期处于战国乱世,朝廷形同虚设,连表面统一的国家也谈不上。还要再过许多年,才会慢慢重塑自己的历史叙事,模仿别人另外描述一个所谓的‘大和民族’,然而又有人嘲笑这个名称顶多无非来自其中一个州,亦即有乐以‘大名’诸侯身份长期享禄领俸的‘大和国’,也就是‘和州’。而有乐自己盖来泡茶闲扯的那个茶室,日后成为整个东瀛的国宝,备受尊崇,直到最终人类世界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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