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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姆·兰斯的亡者依然在悲鸣,现在,刑场已然化为骇人的死地。虽然那里的处刑活动暂时停止了,但旷日持久的折磨却未曾放缓——大批圣佑军开始闯入各个街区,以清剿异端的名义将帮派成员、黑街蛇头,以及任何对新秩序不满的顽固分子押送到王宫门前,进行公开审判。忏悔,或是就地处决,一切都取决于他们的辩词是否能打动观众。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生活在兰斯的平民从未想过他们有朝一日能以手中的木牌决定大人物们的生死。每当受审者企图用含糊的谎言掩饰过去的罪行时,观众们便可以举起教会发给他们的木牌,陈述他们真正的罪行。一开始还有人担心事后会遭到报复而不敢举牌,但随着第一位举牌人得到了两枚银币和一位圣殿骑士保障其人身安全的承诺后,所有人都疯狂了,他们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受审者的罪行,并下意识忽略了他们是否有罪,罪行是否达到死刑标准这类小事。
毕竟,这是兰斯的民众首次享受权力的滋味,而多数人也不会昧着良心对两枚可爱的银币和恶霸们的罪行视而不见。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他们有罪,这点是无需质疑的。圣佑军虽然行事张扬,令人不安,但他们对遵守新秩序的民众秋毫无犯,甚至会在一些小事上帮助他们。况且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贵族老爷跳出来反对教会颁布的新秩序,老爷们的默许让大多数人都慢慢认同了新秩序的合理性。
贵族们不敢道出真相:菲利普的血脉已经断绝,而旧秩序正在分崩离析——十多位行事激进的贵族在南方集结了他们的私人军队,打算建立一个新的政权。而保守派尚不能在塞连态度不明,军队元气大伤的情况下应付内乱。除了依附于教会外,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粮食紧缺、人心惶惶、外交事故、步步紧逼的政变和内战——全都将掌权的保守派逼入了绝境。面对如此之多的危险,精于宫廷政治的约克公爵也难为无米之炊,不免黔驴技穷,只得以保留部分职权的条件将执政权让渡给了教会。兰斯这位巨人如今被无数的伤口击倒,宫廷的心脏放弃了它最后的搏动,议会已经计算出了兰斯的终局——假如不让教会插手,那垂死的兰斯将在一个月后全面崩溃,甚至更糟,塞连人会以使者遇害的理由再次发动战争。这次,他们将不再有任何顾虑,因为即使奥兰多公爵从侧方威胁着塞连,这些北方的蛮人也足以用最简单的算术计算出他们该做什么。
塞连会遭受的损失和生吞巨人庞大的遗体相比,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况且有了第一次警告,在第二次发起进攻前,塞连人肯定会在边境防线部署更多军力,阻挡奥兰多公爵的进攻。
摄政王曾不止一次向奥兰多公爵求援,但猩红大公从未作出任何回复。在孤立无援的处境下,约克公爵只能将政权交给教会的代表奥菲利亚。至少…有全能之主的约束,教会不能放纵行事。
这是唯一让约克公爵感到安心的理由了。
但多数贵族都惶惶不安,新律法在三天内就废除了包括门窗税、阳光税、呼吸税和大便税在内的整整二十六项杂税。民众们在欢呼,而贵族们的脸上没了笑容,这些贱民所贡献的税收至少维持着他们此前奢侈生活的一半开销。此举分明是在向所有贵族宣战!
贵族们对这种无声的挑衅感到愤怒,他们中的一些年轻人联合起来,试图找奥菲利亚抗议。但他们忘了父辈的警告——老牌贵族与民众的契约已经作废了。在成年以前,很少有贵族子嗣能看清兰斯的原貌:这是一个充满腐败和堕落的地狱,强者无情地剥削弱者,以保护他们的代价换取其无条件的服从。这是物竞天择的自然秩序,没什么不合理。但前线的惨败动摇了统治阶级的根基,而带着新秩序来到兰斯的教会则有着更强大的军事力量。
弱者要服从强者制定的规则。
很浅显的道理,但那些年轻的贵族子嗣并没意识到,教会之所以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越界。而一些尚未看清形式的贵族,还期待着“让敌人对抗敌人”,等着教会和塞连人为了争夺兰斯的土地打得头破血流。
愚蠢至极。
得益于父亲财政大臣的身份,罗格被几位同辈青年贵族推举出来,成了抗议团体的领袖。尽管父亲无数次警告他,不要做出头鸟,哪怕新秩序再怎么荒谬,也别发表任何意见。但年轻气盛的罗格压根就没考虑过抗议的后果。他是血统纯正的贵族,哪怕是菲利普陛下也不能因为这点事惩罚他。一想到梅赛蒂小姐委屈地说自己下半年只能穿去年流行款式的裙子,穷得一周只能天天吃黑峰领熏火腿和列顿河松露鱼排,罗格就火冒三丈。他自己可以听父亲的话,忍受新秩序的存在,但他见不得未婚妻受苦。
在公开审判的最后阶段,罗格和其他几位贵族子嗣来到了王宫门前,试图找奥菲利亚理论。
“在这等着,殿下正在主持审判。”守在王宫门前的圣殿骑士冷冷地说完,便不再看罗格了。
“你凭什么让我们和这些贱民一样站在这?”罗格气呼呼地喊道:“我可是…”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是主的羔羊,拥有平等的灵魂。”骑士瞟了瞟一群坐在墙根下的民众说道:“不想站着就去那边坐着,如果再听见你出言不逊,那我只能让你去地牢里冷静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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