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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老道的掌柜不好请,一般这样的人都会效力前景好的东家。像沈家这般没根基的新兴商家,想要在云州城站稳脚跟不容易,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翻船,自是吸引不了众多能力出色掌柜的目光。
方天林请到的许掌柜办事能力还算不错,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年轻,还不到而立之年。通常这样年纪的人能在铺子里做个二掌柜就属运气能力俱佳之人,能当上大掌柜的寥寥无几。
沈家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经验不足慢慢历练便是,总好过请个能力平庸之人。方天林这么做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能落个赏识提携之名,有了这个情面在,许掌柜就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给挖走。
第二天半早上,方天林跟沈家河便在许掌柜带领下,进了一家茶楼雅间。
“两位东家,离约定的时辰还有点时间,先喝杯茶润润嗓子。”许掌柜叫来茶小二,不过片刻工夫,淡淡的茶香便溢满整个房间。
方天林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刚入口时带着一丝苦味,稍后便泛起一股茶特有的清香,就连不擅此道的他都清楚,这壶茶要比他在广延村时喝的好上不少。
以前家里只喝得起末等茶,茶汤都有些浑浊,眼前这碗却是清澈见底,舒展开的茶叶在碗中载浮载沉,最后泾渭分明,或沉底或浮在表面。绿色的茶叶,白色的盖碗,瞧着还挺相得益彰。
该商谈的之前就已经商量完毕,雅间中谁都没说话,只余碗盖跟茶碗轻轻相碰的声音,以及袅袅升腾的雾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差不多快到约定时间,茶被撤下去,桌子重新收拾干净。
“两位东家,要不要进里间就座?”
“也好,等会谈妥时若条款有变,就将契约拿过来让我跟家河过目一下。”方天林知道许掌柜为何这么建议,便没驳了他的好意,跟自个媳妇移步到用屏风隔开的里间。
想起这么做的原因,方天林一笑,沈家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商家,许掌柜竟然照着大商家的规矩来,掌柜就得跟掌柜谈生意,他跟沈家河出面就等于自降身份,或者代表着特别重视这笔生意。
其实方天林并不介意这些,本来沈家就是个小商家,顾家是个大海商,地位不对等,他跟沈家河出面亲自招待顾掌柜一点也不出格。
“叩叩!”
“顾掌柜,请!”许掌柜起身打开房门,伸手邀请,同时询问他的喜好,见没什么忌口之后,又重新点了一壶茶。
订单昨天就谈得差不多,今天只是来进行最后一步,两人也没闲扯,就一些细节再次过了一遍后,立即签下契约。
将顾掌柜送走,许掌柜拿着契约给两位东家过目。
方天林仔细看了一遍,便递给沈家河。契约没做什么大的改动,跟昨天他看到的那份基本相同。这份订单若单独看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联合之前那些订单一比较,他觉得把这归结为纯粹巧合,是沈家运气好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之前方天林就在疑惑,为何食坊开业半个多月,只有一些小商家向沈家订购,难道真是沈记“好再来”食坊那么没前途,让稍大点的商家都看不上眼?
稍一思索,方天林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薯片是新品吃食,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少数几家进行仿制,占据了一部分低端市场,正经开店做生意的一家都没有,市场潜力可说是相当大。只要货物销往其他州府,薯片生意获利也会相当丰厚,以大商家的能力,一年随随便便就能赚个几千上万两。这样的生意谁敢说小?
方天林想不明白的便是这点,为何有点身家的商人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实在是说不通。这个突兀的大订单,说不定就是一切的开始。
顾家前院偏厅。
“老爷,跟沈家的生意真要做?”顾掌柜禀报完他负责的一应事务,稍一迟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做,为什么不做?”顾大老爷摩挲着手中的茶碗,眼里带着一丝玩味,“只要沈家按时交货,我们就将货拉到帝京去,顺带的生意罢了,能赚就赚。我算了一下,这笔生意赚头其实不小,这么一趟下来,估计雇人的工钱差不多都能赚回来。”
“那要是沈家违约?”
“那不是更好?直接拿违约金走人,多省事?”顾大老爷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知道你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些,你是想不通对付一个刚冒头的小商家,为何要这么麻烦,连顾家都参与到其中,做了一把推手。”
顾掌柜连连点头。
“虽说无商不奸,但真要做得长久,还是尽量少得罪人。”顾大老爷将茶碗搁在桌上,整个人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沈家没什么后台,本身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他们是跟着阜阳县商人一起迁到云州城。而这些商人中有几家在云州城有点关系,其中安家更是在云州城都有不小的生意。”
“云州城富商云集,小小的阜阳县商人自是翻不起多少风浪。他们为了在云州城立足,组成了一个商家联盟,有哪家出事都会守望相助。尽管沈家跟这些商家都无来往,也没有加入商盟,但他们是商盟其中之一薛家的姻亲,虽然两家关系一般,却也足够让那些精明的老家伙们克制一些,不使用那些下作手段。沈家那个生意前景是不错,终究没有挡了谁的路,大家也乐得放人一马。”
说完,顾大老爷便挥了挥手示意顾掌柜下去。
对于自家老爷所说的话,顾掌柜倒也认同。
同行竞争才会显得格外残酷,薯片生意不同,这是一个新起的领域,跟同做零食生意的人竞争不大,毕竟它只有一种不是吗?喜欢吃零食的人总不可能只吃薯片一样,能三五天吃一次就不错了。薯片价格不算低,能常吃的谁都不缺钱,那么多吃食可选,薯片也就只占据零食生意冰山一角,完全犯不着为此大费周章。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顾掌柜嘴角一撇。这事跟自家没什么关系,顾家只要稳坐钓鱼台便是。
原先方天林还担心现有的吃食储存方法太过简陋,仔细问过沈家河才发现并不是这样。靖朝最常用来保存干货的方法是使用各种密封性能出色的罐子,花生瓜子地瓜干(不是半湿的那种,是将红薯切片晒干炒制而成)等,都是用这种方法保存。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频繁开盖,存上几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
薯片保存难度要高一些,但只要不开封,存上两三个月不难。
这不是方天林凭空猜测,他有做过试验。当初想到用薯片来做敲门砖时,他就存了两罐薯片,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开了一罐,受潮迹象极不明显,咬进嘴里依旧酥脆,就是要注意一点,水分要尽量控干。
当然这些罐子最多用做储存运输之用,当外包装零卖给顾客就显得不够上档次。这也是为何方天林敢接下顾家这笔订单,顾家也不怕血本无归的最大缘由。
方天林最近在有意识地锻炼沈家河的办事能力,顾家的订单便交由沈家河跟进。
照他的计划下去,沈家只要不是太过倒霉,遭受商家们齐齐打压,在云州城站稳脚跟是迟早的事。随着时间推移,生意定然会越做越大,光靠他一人岂不是得累死?再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乾元族留给他的传承不能白白放着不用,那样简直是暴殄天物,尽管没人知晓,他也不想让明珠蒙尘。
“天林,这是不是不大好?”沈家河很是迟疑,小单子就算了,一下子让他负责一万斤上品薯片的大生意,他有些发懵。
“家河,没事,这笔生意纵使搞砸了大不了赔上五百两,家里钱现在是不够,二十天后刨除成本之外,凑一凑也该差不多,要是周转不过来,大不了去跟二姐夫借上一些。”方天林说得很随意,他并不在意这事,只要不使用恶劣竞争手段,危急沈家人性命,他就姑且看着。
生意场上各凭本事,要是沈家被人挤兑得没地方站,那是他们自身能力不行,怨不得人。但若是使用卑劣手段取胜,那就要做好被方天林报复的准备。在得到乾元族传承前他可能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现在吗……呵呵。
不过,能不动用特殊手段就尽量不动用,方天林还没强到可以对付整个靖朝的地步。
在方天林的鼓励下,沈家河开始为顾家订单忙活。
为了使口味达到最佳,薯片作坊存货不多,只够食坊三五天的用量,更多时候都是现做现卖,想直接提货显然不行。
沈家河去作坊核对了库存以及原料数额,发现土豆存量远远不足。一万斤上品薯片,怎么也得要三万斤左右土豆才能做成,作坊里只有七千多斤,差额需要尽快补全。此外,用来储存薯片的陶罐也不够,需要去陶瓷作坊订购,还有调味料也不够……
方天林跟在沈家河身后,看着他将一项项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感觉特有成就感。自家媳妇能有今天,大半可都是他的功劳,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亲手养成自己的另一半?
沈家河听惯了媳妇的话,每每下达一个指示,都不忘回头看一眼方天林。见媳妇背着手,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却什么表示也没有,沈家河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他自己想得做。
半个多月过去,作坊跟食坊早就运转正常,各人权责非常明确,沈家河除了把订单吩咐下去之外,其余时候也只需要盯着订单完成情况即可,具体工作都有专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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