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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十二年六月初二,义勇马步都指挥使、京洛巡检使、兼知河南府事韩奕,率部下及原西京留守司众官吏,出迎皇帝刘知远。
天福是石敬瑭时的年号,刘知远仍沿用这一年号,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敢忘记故主。至于国号,至今还未更改,所以人们不知道新朝为何朝,或许人们早已习惯改朝换代,怎么改都无所谓了。
此前,刘知远于五月十二日,兵发太原,出阴地关,经晋、绛,渡河抵陕。他以史弘肇为先锋,史氏为人稳重沉毅,部曲号令严明,但军法极其苛刻,部下稍有犯法,即行处死。士卒所到之处,凡是破坏农田或将马拴在树上的,一律斩首,故河东先锋所到之处,百姓未受骚扰,各路人马纷纷来降。
从天上掉下来个皇冠,正好被早有准备的刘知远捡到。
刘知远早就收到了韩奕曾经由徐州符彦卿代呈的奏章,韩奕为他挑选了三条南下之路,与刘知远的心腹部下们不谋而和。此时辽人还控制着河北不少大城,先取河北之策被搁置,只是有司天官说,太岁在午,不利南行,故而刘知远就选择从中道,经晋、绛抵陕,新任保义节度使赵晖亲手牵着刘知远的马,将他迎入陕州。
陕州与洛阳西部新安县就隔着崤山。韩奕提前一天抵新安,刘德、呼延及郑宝等人都从郑州回到了麾下,因为刘知远早在义勇军攻克郑、洛之前,就任命郭从义为郑州防御使。只有朱贵还在从亳州往洛阳赶的路上。
“咱们军上这次会得到什么官儿做做?”蔡小五等人聚在一起猜测道。
“最起码得授个节度使当当。”呼延嚷道。在他的眼里,节度使就是一等一的威风大官,比宰相、郡王都要风光。
“那赵晖、侯章、王晏、武行德等辈,本不过是小军头儿,现在都当上了节度使了。咱们军上可是天下首义,又说得上是孤军奋战,招抚群盗,安集百姓,恢复洛、郑,功劳比赵、侯诸人大多了。”吴大用也道,他转头问刘德道,“刘押牙,您老说说看?”
刘德捻着花白短须,不置可否,却问高怀德道:“高少将军以为如何?”
“依在下看,主上赐韩兄弟做个节度使,也是情理之中。”高怀德想了想道。他又一次打量了正跟那些前朝西京官员寒暄的韩奕一眼,心想以韩奕十八年纪,便身服朱紫,那该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远远的,大队马军缓缓驰来。不久,数十面赭黄龙旗依稀可见了,正在不远方炫目地摇驰而来,健马银镫前引,黄幔旌旗数十里,鼓乐喧天,好不威风!
赫赫威仪,天子气势。怪不得这么多人想当皇帝,韩奕心中这么想。
繁复仪仗当中是一辆镶金佩玉的宝车,护卫森严,刀枪如林,另有无数前呼后拥,吆喝走马之辈,华盖、车马、刀斧、旗帜鲜明,如崤山上的密林,让新安城西二十里外迎接的人群,个个沐浴在皇帝威严的气氛之中,心中既兴奋又紧张,甚至还有几分惧意。
韩奕低头躬腰,小步趋前,离着老远就扑通跪在道边,高声唱诺道:“臣义勇马步都指挥使、充京洛巡检使、兼知河南府事韩奕,偕义勇军大小将校,及洛阳西京官吏、士绅、耆老,跪迎吾皇万岁御驾亲临。”
数千名前导马步军卒早就停了下来,在四周警戒,只待后边皇帝御车及文武重臣赶上来。
韩奕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努力靠听觉辨清前头的动静。待他感觉自己的双膝微有些麻木的时候,才听到前方似一辆车子停了下来,四下里本嘈杂不堪的人欢马叫声突然安静了下来。
“前面跪着的是何人?”一个威严十足的声音传来。
“回陛下,这是义勇马步都指挥使韩奕。”有人答道。
“臣义勇马步都指挥使、京洛巡检使兼知河南府事韩奕,偕义勇军大小将校,及洛阳官吏、士绅、耆老,跪迎吾皇万岁御驾亲临。”韩奕再一次重复了一句,借机微微抬头,见前面宝马辂车卷起珠帘,一个身着赭黄龙袍的威严老者正注视着自己。
这便是新皇帝刘知远了,身边簇拥着的则是文武心腹。
“韩卿免礼起身,让朕瞧瞧!”刘知远道。
“遵旨!”韩奕这才站起身来,他立刻感觉到万千目光投向自己,其中夹杂着怀疑、赞叹与不屑等等复杂的目光。
刘知远从车上下来,他一张红紫色面孔不怒自威,身材削悍,而身上的龙袍更是增添了让人仰视的气势。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做上了皇帝?刘知远神采奕奕地走到韩奕近前,见韩奕太过年轻,但身上一身简朴的褐色普通戎衣掩饰不住他英挺卓然的姿态来。
“卿今年春秋几何?”刘知远问道。
“回主上,臣正月生人,今年十八有余。”韩奕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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