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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陈公公来了。”鱼儿探头进来,见我们四目皆望向她,有些害怕地吐吐舌头,很快又把头缩回门外。
“他一定是来看公主换好衣服没有。”
坠儿不提犹可,一提我倒想起另外一个奇怪之处,父王为什么非要我们都换上丫鬟的衣服?岂不是兵未出,先弱了己方的气势?难道是为了考验重耳的观察力和敏锐力?
“……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去做那种低声下气、侍奉人的事?”坠儿兀自在那愤愤不平,我不禁莞尔。“还不去请陈公公进来。”坠儿讶异地咧咧嘴,“公主。”如果能选择,我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直接和嬴景玉过神仙般的日子去了,可惜啊,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决定和改变的。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我知道幸福已经成了小孩嘴边的泡沫,只能想,不能碰。
陈公公干笑两声,谄媚地踱到我身侧不远处,状似仔细打量了几眼,说:“公主就是公主,穿什么都那么贵气。”我不想理他,我取过梳妆台的铜镜照了照,“都安排好了?来的公主多吧?”陈公公显然听出我话中有话,唱个喏,微弯下腰,谢罪道:“老奴侍候来迟,还望公主恕罪,实在是金城公主的事有点棘手,哎。”我暗恨得咬牙,这老狐狸提金城公主无非是想警告别不把他当回事。“咦,陈公公怎么站着?坠儿,快去搬椅子过来,真是越大越不明事了。”坠儿莫名其妙被我骂了句,心里很有些不快活,可是又不敢发作,搬了椅子就去侧边端了茶水过来。
陈公公本来笑眯眯地准备坐下,见坠儿端茶水过来,脸色陡然一变,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起身一甩佛尘,说:“其他四位公主已至云枢殿,大王口谕,请怀嬴公主速速前去,不得有误。”
还不得有误呢,我呸。心里这么想,我嘴上可不敢较劲,一边吩咐坠儿打赏,一边低头再次检视了下身上的衣物,“走吧。”“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燕子尚且双栖双飞,为什么我却要受这锥心刺骨、挥剑斩情之苦?一滴热泪脱眶而出,我忙假装看裙摆,强自把眼泪逼了回去。
“咳咳,”陈公公假咳两声,放低声音劝道:“公主,咱家也知道如此着实委屈了你,只是这人啦,看长远点总没有亏吃,设若时日改变,公主能凤伴龙翔,今日之委屈岂不是值了?”
有什么值不值的,不就是做二锅头嫁给堂伯,然后成为晋国的正夫人吗?我才不稀罕!“走吧。”我面无表情地越过陈公公,率先踏出厢房门。
“陈公公,”坠儿刻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
“坠儿!还不过来?”我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坠儿一眼。坠儿吓了一跳,忙不迭答应着跑过来,可是毕竟心有不甘,她忍不住回头看了陈公公一眼。“看他做什么?难道想他给你做个推引,你好凤伴龙翔?”我冷笑一声,不再理她,顾自往前走去。
坠儿的一张脸气得煞白,她闷站了一小会,拎起裙子,小跑几步追上我,“公主,小心门槛。”我瞄了她一眼,为自己冲她发那无名之火感到内疚。我从袖口扯出手绢,递给她,“擦擦吧。”坠儿没想到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她才哽咽着接过手绢,小心地对折了,放进袖袋里,“奴婢要把这绢帕供在房中,以为祈福用,祈愿上苍保佑公主,洪福齐天。”她一脸慎重其事的样子,倒把我闹了个满面红,我越发感到内疚,“你呀!”我轻点下她的鼻尖,“快些走吧,要不那边有意见了。”坠儿忽闪下大眼睛,似乎想问什么,可是最终她只是微笑着用力点下头,尾随着我迈过云卷宫的那扇铜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