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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的最后一夜,我失眠了。
我早已习惯了每天睡前胡扯的生活,面对出狱,我心里更多的是恐惧。
对自由的恐惧,对贫穷的恐惧。
四驴子和赵悟空说赚钱的话像一根刺,插入了我的心脏,刺痛感随着心跳袭来。
他们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尊卑贵贱早就不是按照古代的士、农、工、商的排序的。
现如今,只要有了钱,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没有钱,再好的人,说再好的话,也没人愿意听。
这是一个畸形的价值观,我改变不了,用四驴子的话说,当一个男人的梦想是能买得起一套房子时,孔老夫子从坟里爬出来都改变不了现状。
就像《西游记》中的唐三藏,西游取经之路上,玉兔精、孔雀精、蝎子精、老鼠精都想和唐三藏结婚,面对千娇百媚的妙龄美女,唐三藏都是一口回绝,纵使拥有神仙血统的孔雀大明王菩萨也难以撼动老和尚的凡心。
不过等到了女儿国,唐三藏却给出了“若有来世”的承诺,现实中唐僧又做了谁的夫君?由此可见,没有钱,连个和尚都玩不明白。
以我举例,想要跨越阶级,唯有金钱二字。
四驴子说他喜欢韭菜,韭菜可以任人宰割,割完就长,长了再割,等韭菜长得慢了,还可以把韭菜根刨出来腌咸菜,可以说韭菜一身都是宝。
还有赵悟空提到的子孙,我绝不能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翻垃圾桶讨生活,受尽别人的白眼。
也许就是从那一夜起,我下定了暴富的决心。
四月,我们哥仨相继出狱。
三个人加起来不到六千块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住,找个遮风蔽雨的地方落脚。
进窑子这几年,沈北这边发展得很快,盖了很多新小区,为了省钱,我们看了好几个小区,为了就是能省个百八十的房租。
沈北这边大学多,大学生喜欢月租,房东觉得总掏中介费不合算,于是每个小区里都有几个大姨,手里握着多个房源,可以月租,租金比正常的年租贵个两三百,好在没有中介费。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月付,而且押金还可以讨价还价。
转了一天,我们选择了一个高层的一居室,一千四一个月,押金八百,他俩瘦一些,住大床,我185,140斤,比他俩壮一些,一个人住沙发。
没啥行李,买了被褥直接入住,可当晚我们就被生活上了一课。
一人一个猪肘子,一人一只烧鸡,一人一瓶红星二锅头,那桌子上摆得和上供似的。
正当我们准备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时候,隔壁传来了让人心痒难耐的声音。
有些房子没租出去,大姨临时改成了日租房,旁边又是大学,小年轻身体好,可以说是生龙活虎,精气神十足。
要是放在以前,听到这个声音,我会乐呵呵地倾听,分享别人的喜悦。
可此时,我们三人都沉默了。
因为活得太失败。
套用现在的一句话,就是别人吃羊肉串,我们在闻味儿。
赵悟空和四驴子的脸色也不好看,左右隔壁都在释放爱情,而我们三个光头连下一顿吃什么还没有着落。
眼前的酒肉似乎活了一样,它们在嘲笑我,嘲笑我是个穷鬼。
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也在此起彼伏的声浪中消退,我们默默端起酒碗,沉默地忍受高度白酒带来了辛辣。
那一晚的酒,有点苦,也有点咸。
酒很烈,也很猛,但总有酒醒的时候。
活下去,是我们眼前最紧要的目标。
其实我和四驴子心照不宣,要是再找不到赚快钱的方法,盗墓这个活,也不是不能干。
但是吧,因为盗墓这个事,嘲笑了赵悟空两年,此时我俩再跟着他去盗墓,谁也放不下面子。
进窑子几年,我的仙缘早就没了,凭借我的经验,出去给人看事还是错错有余,但我不想骗人,没仙儿了就是没仙儿了,不能给人看事。
此后的几天,我们之间的气氛很微妙,总感觉每个人心里都憋着火,但表面上又都是风平浪静,每人都默默地玩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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