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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畔从木篓中取出一块地瓜叶做得糠放到慕汉飞手中,温声道:“汉飞可以就着这个糠吃一下。”
这样,起码还有些味道。
慕汉飞接过一片糠,笑道:“多谢阿楚了。”说完,他顿了一下,面露不解,道:“阿楚,容许我冒昧一下。为何你的小名为阿楚啊?”
楚和畔,联系不起来啊。
想到自己的名字,潘畔露出一丝带着骄傲又自矜笑容。
他向慕汉飞解释道:“畔是取自诗经中的淇则有畔,而楚则是取自燕赵遗风。”
潘母怀潘畔时正值战火纷扰,她被迫离开她的家乡。可在云京这么些年,她从未忘记过她的故乡。
她希望潘畔既不要忘记故土,也希望他不要忘记养他长大的这片土地。将来考取功名,必要回报故土。
同样也因这战火漫天,触目皆紫,潘母便给潘畔取小名为楚。
燕赵多慷慨悲壮之士,为报国向来不顾自身。而其中有一楚姓壮士,他更是把这种慷慨悲壮发挥极致,慨然以身殉国,逐浊劣之风,还清雅之气。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慕汉飞听言,心中升起一股悲壮之情。
经历过战乱,更知平凡的不易。也正因经历过战乱,懂离散之苦,寄希后辈驱除战火,还八方之静。
不过.......
慕汉飞道:“阿楚,我发现你似乎读过书,是伯母教导你的吗?”
潘畔点了点头,“我母亲是官宦人家子女,读过几本书。”
慕汉飞静静看向这位拿糠的少年,心中忽升起一股悲伤。
当年若无战乱,眼前这位少年郎或许比如今少几分通彻,多几分纯真吧。
他夹起一块菠菜放到潘畔的清水碗中,“我听某个家伙说菠菜利于疏通血脉,开胸气,特别适合我们这种体力劳动者。”
潘畔从清水中夹起这绿油油的菠菜,眉眼含笑弯如弦月。他点点头,道:“好。”
饭毕,两人来到小巷外一枯井旁。
月光如雾,银色的清辉洒满这小小的天地。
轴轮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一桶水被几根粗麻绳吊着,滴着水,一扭一扭地被潘畔从井下拉上来。
此时一位刚从地里回来扛着锄头的男子见状,问道:“小楚,带你朋友来家了。”
潘畔把木桶从井上抬起来放到草地上,直起身,嘴角翘起,朗声道:“平叔好。是啊,我带朋友回来。”
慕汉飞此时已经脱下上襦,他见有人过来,立马拿起上襦穿上,直起身跟着潘畔打招呼道:“平叔。”
被唤平叔的男子面上也带着笑,“有朋友好,有朋友好。小楚,那你快跟你朋友洗漱吧,平叔先走了。”
潘畔点了点头,“平叔早点休息。”
他说完,提起木桶走向慕汉飞,从平石上取出葫芦瓢,舀起一瓢水,道:“汉飞,你怎么把你上襦又穿上了呢。你脱下我给你冷敷一下背。”
慕汉飞呼出一口气,再次把穿好的上襦脱下,“我不习惯在人前脱衣。”
那水带着深井特有的清凉缓缓从那背脊上流下,洒了青石一身。
潘畔边舀边笑道:“那你怎么在我面前脱衣?”
慕汉飞微微歪过头,笑道:“因为你是兄弟,不是外人。自然可以在你面前脱衣。”
潘畔没接话,但眉眼的笑意如这月色,慢慢加深。
冲洗完几桶冷水,勉强算的上冷敷。潘畔把麻布递给慕汉飞,让他把背擦干。
慕汉飞接过麻布,在身上滑了几下,便再递给潘畔。
潘畔接过麻布,拿起之前拔好的草药,揉出汁涂抹在慕汉飞的背上。
上好药后,晾了一会儿,慕汉飞拿过上襦穿在身上,“我们回去吧。”
潘畔把瓢放到桶中,点了点头,一同朝着他家走去。
临到门口,两人就听到潘母撕心裂肺的咳嗽。
潘畔立马推开门朝母亲的房间跑过。慕汉飞见他心急,便知情况有异,急忙跟了上去。
一到房间,潘畔立马把蜷在地上咳嗽的母亲扶起来,见地上有血,瞳孔惊震。他大声喊道:“阿娘,你没吃药!”
潘母因剧烈咳嗽,此时身子虚得厉害,见儿子这么问,只能勉强扯了一下唇。
慕汉飞见此,立马道:“阿楚,你等我,我去找大夫。”
潘畔把母亲抱在床上,回头道:“汉飞,我跟你一起去,你不知道大夫在哪儿。”
说着,给潘母盖上被子后,立马跟上慕汉飞,带他穿过几条窄巷,来到一栋茅屋前。
潘畔边大力拍木头做得门,边大声喊道:“李大夫,李大夫,请您开开门,我娘咳血了,求您去救救他!”
他刚喊完,茅屋亮起了灯。一位老人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慕汉飞一见此人愣了一下。这位李大夫是前太医院元首李生。
李生自然也认出慕汉飞,他只是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道:“速速领我前去。”
三人赶到潘畔家时,潘母已经昏了过去。
李生立马取出针,给潘母针灸。但刺了多针后,见潘母依旧没有反应,李生皱起眉头,搭脉评了一下。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取出针继续给潘母针灸。
潘畔与慕汉飞都被他那长长一声叹息给吊紧了心。潘畔刚想问,手腕就被慕汉飞抓住,他歪头看过去,慕汉飞朝他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针灸时不能出声。
潘畔闭上了嘴,但却握紧了手,紧张地看向母亲。
施诊良久,潘母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往旁斜了一下,见潘畔在旁,这才露出放心,随即眼皮又缓缓落下,发出痛苦又沉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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