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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厅上金匾高悬,浩然正气四字冷肃刚硬,与负手离于下方的华肃青相得益彰。见秦慢两人入了殿,他抚了一把虎须,脸上无晴亦无雨:“秦姑娘,于少侠,今日可是你们许下的最后一日了。”
于迟本就深度紧张,直面华肃青时一颗心噗咚噗咚快跳出了嗓子眼。他不擅长说谎,生怕漏了陷故而紧紧闭着嘴,看得秦慢心内直叹气,人活在世上有时候还是脸皮厚点好,例如她。
秦慢跨过门槛后不疾不徐地拍了拍滚在衣袍上的尘土,然后将于迟怀中纸盒接过,双手恭恭敬敬奉上:“我等不负盟主所托,华夫人所丢爱犬在此,请盟主验收。”
盒中小狗恰好醒了酒,十分配合她的汪汪两声,叫声清脆,听得随即也到来的雍阙秀眉一挑,有点想发笑。
华肃青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秦慢当真敢大着胆子给他找出一条狗来,更没想到雍阙会在此时过来凑热闹。接,还是不接,华肃青心念一闪,随即朝着华复点了点头。
却见华复心不在焉,华肃青咳了声,他方大梦初醒般,尴尬着匆匆上前取过秦慢手里的纸盒,打开瞟了一眼心情复杂。他没将那复杂了流于神色,而是转身当即递到华肃青眼下。
华肃青瞧了一眼,心情比华复可能还要更复杂一些,不知从哪捡来的卷毛小狗,毛色倒是纯净,只是养得不大好,瘦得皮包骨头,毛发纠结成一团团的,哪里像是富贵人家养出的爱宠!
可他能说什么?尤其是当着雍阙的面,什么也不能说!自己打碎的牙齿,和血也要咽下;自己搬的石头,砸断了脚也只能生生受着。
华肃青尚在踯躅,雍阙先开了声,叹得惆怅婉转,说得话是悠悠闲闲,一点也不见烦恼:“唉……看来在下晚了一步,让秦姑娘抢先了时机,这长空令是与在下无缘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事主还没确认是否为自己丢的狗,那人俨然一锤定音,一点否认的余地也没有给华肃青留。
若说不恼,那是假的。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武林盟主,一方豪雄的气性华肃青还是有的,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瞄风度势他也是不缺的。虽然气这朝廷走狗,宫里的阉人在自己地盘上趾高气扬,压得自己这个地主抬不起头来。
但衡量一番,华肃青选了忍气吞声,吃了这个闷亏,吃亏也罢面上还得做出惊喜万分,感激不已的模样,真真是让他倒足了胃口!华盟主一边倒着胃口,一边感激不已:“秦姑娘与于小兄弟真真是武林少杰!老夫替内人多谢二位相助寻得此犬,”提起华夫人他忧色难掩,“只是不巧,夫人突发恶疾,不能亲自向两位致谢,惭愧惭愧。”
华复的神情又开始有点飘忽。
找一只狗都能称作武林少杰,于迟头一次觉得这四个字怎么就那么不值钱呢?称谓值不值钱对秦慢来说无所谓,最后的报酬才是她关心所在,她殷殷切切道:“华夫人治病为重为重,那个……华盟主啊,您看着长空令我们完成了……”
她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可未说完的话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您老人家看看,赏钱能不能结一下啊!
华肃青今日愣的次数有点多,他本以为秦慢是雍阙的人,东厂缺啥?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银子那白花花的每年和流水一样往这位权势滔天的督主手里流啊。这一次他预想着雍阙是顺水推舟借此卖他和华家一个人情,日后也好方便在江湖中行事,可他千算万算没算过,秦慢她压根和雍阙这位爷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秦慢自始至终所图的都是华肃青兜里那五百两纹银……
雍阙不加掩饰地笑出了声,许是人在外地,比不得宫墙里束缚森严,整个人似乎也散漫轻松了许多。所以说,偶尔在外走动走动也是好的,那座皇城待久了再活灵的人也变得麻木。
华肃青脸上五彩斑斓,他咳了又咳道:“秦姑娘不用说,这五百两纹银老夫业已备好!”
五百两银子而已,或许对寻常人家是个天文数字,但对华府来说九牛一毛而已。就在华肃青想唤人拿银子时,方才还不太好意思的秦慢突然又开口了:“那个华盟主啊,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华肃青:“……”
……
出了华府,秦慢将四百两纹银分成了两份,一份二百五十两,给了于迟;余下的留给自己。
于迟忙红着脸推辞不受:“秦妹子,这事儿我压根没帮上没什么忙,怎么能拿大头?”
秦慢提了提手中沉甸甸的纸盒,甜甜一笑:“我这加一只狗,合着一百银子正好的!”
她知于迟不是贪图便宜之人,果然在推辞无果之下,于迟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
华肃青做事还算地道,特意让华复给秦慢两人安排了车马送回襄阳城中。华复来时,秦慢与于迟刚好“分赃”完毕,又是一番寒暄便是分别告辞。
临上车前,秦慢忽似想起什么,趴在车上慢吞吞地问华复:“华夫人还好吗?”
心事重重的华复闻言抬头,接触到秦慢眼神的那一刹,就一刹间的错觉自己像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什么都被看透了。然而等他回神看去时,秦慢脸上只有真切的担忧,他定一定神声音略沙哑:“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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