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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郎煜宁在书房睡了。当他躺在简易的折叠床上时,正看见书桌上放的那张全家福。那时候,儿子还很小,路都不会走。妻子也更为年轻美丽。连他自己的眼睛里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这曾经,是一个羡煞旁人的美满家庭。
可是现在,它已经四分五裂了。
郎煜宁将照片拿在手里,反复地看着。他已经告别了一次过去,即将告别另一个过去。有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他究竟变成了谁?
他摸了摸照片里儿子胖嘟嘟的小脸,不禁想:他现在,只有儿子了。
离婚协议签得很痛快。痛快到连他的律师都有些疑惑,禁不住在中间的时候借故离开,却打了电话给他叫他再好好考虑一下。郎煜宁自然没有接受律师的好意,他已经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出了律师事务所,妻子——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只不过是一个令他憎恶的女人——她一脸难掩的笑容,怡然自得地和他一起坐进了车子。
“车子按照协议已经归我了,”女人道,“不过离婚手续全部办完,还有两三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应该够你再物色一辆新车的了。”
郎煜宁没有出声。
女人继续道:“还有房子,应该也不用我提醒你了吧?每天都收拾一些,这样到了搬出去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郎煜宁还是没有理会,只微微一笑。
这一天,女人买了很多菜。难得兴冲冲地进了厨房,忙碌了好几个小时。她一向很注重保养,从不愿意在厨房待得太久,因为油烟可是皮肤的大敌。一阵阵的香味飘了出来,勾引得儿子馋虫发作,扒在厨房门口直流口水。
“妈妈,”儿子忍不住开了口,“今天为什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嗯……”女人的脸上容光焕发,笑盈盈地回道,“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
儿子不解地歪了歪头,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自言自语:“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爸爸的生日,也不是妈妈的生日……妈妈,”他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问女人,“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啊?”
女人呵呵一笑,人也比平时有耐心多了。竟然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而后望了一眼郎煜宁:“去问你爸爸!”
郎煜宁心头一抽,抿紧了嘴唇,用女人才看得懂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但是这样只是让女人更有释放的快感。
儿子果然听话地跑到了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又问了一遍。
郎煜宁僵硬的脸孔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在他和女人的战争中,唯一会受到伤害的就是儿子。可是他并不希望儿子不快乐。
蹲下身子,看着儿子因为一无所知而快乐无比的小脸,他的心中不觉泛过一丝酸涩。
“今天是个好日子,是因为你妈妈中了一个大奖。”他握住儿子小小的臂膀,肯定地道,“一个对你妈妈来说很大很大的奖。”
女人站在厨房里,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看着郎煜宁把儿子哄去客厅看儿童节目,才意在言外地开了口。
“中奖?也亏你想得出来。”
“难道不是么?奖品还非常的丰厚。”
“那都是我应得的。这些年,你不也骗我骗得好苦!”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装成受害者。你半斤,我八两罢了。”
女人不断翻炒菜肴的手顿了顿,而后冷哼了一声。
郎煜宁便也冷笑着退出了厨房:先别高兴得太早!有运气中奖,还得看你有没有命去拿!
他走去客厅叫了一声儿子,问:“一会儿吃饭想喝什么饮料?爸爸去给你买。”
儿子欢呼了一声,大声地说要喝苹果汁。
郎煜宁笑微微地道:“好。”便穿上外套,出门去了。
小区里就有一家小型超市。但是他并不急着马上过去,而是先去了楼下自己家的车库。用剪刀直接剪断刹车线固然省事,但是也会很容易被人看穿。郎煜宁选择了剉刀,慢慢地将刹车线磨断。
她不是要车子吗?就让她死在这车子里,也不枉他们夫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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