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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管事也是脸色一变。
四品知府在徐府门口跪下,蔡国熙和徐府可就都出名了。
只是一个是为民请愿的好名声,一个是骄横跋扈的坏名声。
徐管事看着直挺挺跪在徐府门口的蔡国熙,还有迟疑着最后也跪下的松江府同知和华亭、青浦两县知县,顿时头大了。
此事闹大了!
他目光来回地闪烁了几下,最后转身进了府门。
得赶紧把此事禀告给大公子,请他定夺,这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处置的。
海瑞拉着杨金水转出人群,进到附近的一座茶馆里坐下。
“杨公公,蔡知府将军了,我们且看看徐府这次怎么回应。”
“好。”
两人坐下,点了一壶普通的茶水,海瑞轻声问道:“杨公公,你觉得这事是不是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杨金水答道。
海瑞微微一笑,“什么蹊跷?杨公公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杨金水看着海瑞,意味深长地说道:“刚峰公何必考校我呢?”
海瑞继续问道:“杨公公不是说徐府是你在东南最大的敌手吗?你难道不了解自己的敌手?”
“刚峰公,咱家是太子家奴,臭名昭著的阉党,伱却是大明第一清官,按理说咱俩应该水火不容,偏偏还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说出够吓人的,你还偏偏问咱家,徐府门口这出戏有什么蹊跷。刚峰公,你有什么蹊跷啊?”
杨金水似乎根本不把海瑞放在眼里,咄咄逼人地质问。
海瑞翕然一笑,“老夫眼里,只有奸和忠。
何为忠?勇于任事,利国益民,报效君上,在老夫眼里就是忠;何为奸?尸位素餐,损国害民,蒙蔽君上,在老夫眼里就是奸!
你杨金水的大名,老夫早就有耳闻。士林无不骂你是阉党,大儒名士提起你就咬牙切齿。偏偏商贾行旅,无论走到哪里,一提到杨公公的名字,无不竖大拇指。
过南京入常州苏州,老夫微服私访州县乡野,百姓提及你无不念恩感激。
你督促几大商号,组成供销社和货郎队,散入南直隶、两浙州县山区,收丝茧、茶叶、桐油、猪鬃毛、生麻、药材、树漆等各种货产。
皆按行情市价,现银给付,百姓们多了一条赚钱的门路。货郎队随同供销社同行,在各集市摆摊,还走乡串村,贩卖廉价棉布、农具、铁器等百姓日常所物,价廉物美,还可以物换物,百姓们少被盘剥一层。”
海瑞捋着胡须,悠然地说道:“百姓最为纯朴,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有数。”
他突然起身,转到邻桌,拱手对桌边三位问道:“劳驾,三位也是做生意的?”
“没错,我们是江西的商贾。阁下是?”
“在下是广州的商贾,慕名来松江进棉布。”海瑞一口别扭的南直隶官话,带着浓郁的岭南口音,听说还真像那么回事,“素闻松江棉布最大的商家是徐府,所以老夫就跑到华亭县来了,不想遇到这桩子事。”
邻桌三位江西商贾对视一眼,苦笑着对海瑞说道:“老兄被传言所误。你要进货,去上海就是了。我们是从苏州过来,直奔上海,在华亭路过而已。”
“上海?”海瑞一脸惊讶,“不说是那里有阉党杨金水吗?为祸地方,你们还敢去。”
说完,他转头冲着杨金水嘿嘿一笑。
“老兄,你被损友所误!在东南做生意,进货销货,去上海。遇到什么事,找杨财神啊。”
海瑞还在那里装,“他不是宫里出来的阉党吗?阉党焉有好人?”
“阉党?我们恨不得天下官吏也全是这样的阉党!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邻桌一位商贾感叹道。
另外两位商贾巴拉巴拉说起杨金水的所作好事。
海瑞一脸的恍然大悟,连忙拱手道:“谢指点,我明日就赶去上海。”
坐回到自己的桌子,冲着对面的杨金水,嘿嘿一笑,跟朵菊花似的。
杨金水看着海瑞,一时间无言以对,心里却激动感慨。
“想不到我一介阉人,能被刚峰公视为忠臣,死而无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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