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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帝王都有开疆拓土,收拾外敌的欲望。
这个欲望从登基的那一刻开始,就根植于帝王的骨髓之中。
但从小受到的教育会压制他们的这种欲望。比如说,儒学。
从前汉开始,儒学登堂入室,便把‘和平,仁慈’根植于历代帝王的基因之中。
以至于前汉汉宣帝在太子建言当多用儒生时,愤怒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但历史大势如潮,不可阻挡。
于是,儒家就渐渐成了一个由规矩组成的圈子,把帝王将相都圈禁在里面。
别出来,出来就是昏君!
别跳起来,跳起来就是与民争利。
一次次博弈,帝王毫无例外的惨败。
可帝王是败给了谁?
嘉靖帝拍拍表弟的肩膀,看着那些臣子,心中微动。
他走下台阶,陆炳见状赶紧跟上,几个文官劝道:
“陛下,不可靠近。”
“那些人手持刀枪,危险。”
嘉靖帝充耳未闻,他走到阵列前。
这是多年来,大明帝王第一次距离武人这么近。
看着这些兴奋的脸,嘉靖帝走到一个手臂受伤的军士身前,问:“家哪的?”
军士太过激动,哆嗦了几下,“回陛下,大兴的。”
“从军多少年?”
“七年。”
“这阵子操练下来,觉着和以前如何?”
军士想了想,“以前……小人是虫子。”
“那如今呢?”
“如今小人觉着自己是……是一头猛虎。”
嘉靖帝拍拍军士的肩膀,“很好。”
他转身往外走。
“虫子,猛虎!”
那些武将和武勋,包括兵部的官员,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
他们说京城诸卫就是这样,没法改变。
而且诸卫也没蒋庆之说的那么差。
可你等听听!
嘉靖帝目光锐利,扫过这些人。
虫子!
这便是你等口中的没那么差的京卫?
而你等在朕这里进谗言,说庆之操练虎贲左卫各种问题。
什么问题?
他最大的问题便是把一群虫子操练成了一群猛虎!
而这,让伱等羞愤欲狂。
“父皇。”
太子过来,轻声道:“长威伯树敌太多,可安抚。”
“嗯?”嘉靖帝看着太子。
“毕竟,京城诸卫,天下卫所要靠着这些臣子去管制。”太子说道。
“他们把京城诸卫,把天下卫所管制成了什么样,你可知晓?”
嘉靖帝突然怒了,“一群虫子!”
太子愕然,“父皇……”
嘉靖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子,“谁教你的?”
“是我自己的想法。”太子说道:“刚不可久啊!父皇。”
这话里暗含着劝谏:当初您为了大礼议,和群臣争斗了数十年,这便是刚,宁折不弯。结果耽误了多少国事?
如今为了京城诸卫的操练,您又和臣子们怼上了,这不是帝王之道啊!
嘉靖帝突然大步而去。
太子呆立原地。
不远处,裕王问表叔:“表叔,父皇为何生气?”
“陛下大概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生气。”蒋庆之有一种猜测,“帝王骨子里都带着霸气,都想压制群臣,都想君临天下。可臣子们却抱成团,以儒学为名,以大局为名,联手压制帝王……”
“可帝王不该是虚怀若谷,不该是仁慈的吗?”裕王不解。
“谁教你的?”蒋庆之冷脸。
“是……先生。”
“那些狗屁仁慈的话就别当回事。”蒋庆之说道:“还记得汉宣帝与汉元帝父子吗?”
裕王点头。
蒋庆之说道:“汉宣帝曾说,坏我家者,太子也!为何?”
裕王摇头。
蒋庆之笑了,“我倒是忘记了,教授你的先生,必然会略过这段。”
“还请表叔指教。”
裕王很诚恳。
景王在不远处和人说话,见状想过来,却被身边人缠着脱不开身。
蒋庆之说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裕王呆住了。
“没教过?”
裕王摇头。
“也是,这是打脸儒家的一段记载,但凡以儒家为荣的,必然会跳过去。”
蒋庆之想到了前世读书时,在生理这一课上,老师会跳过关于那个啥的一段。
仿佛提及这一段学生就会学坏。
而儒家的信徒们也是如此,教导弟子时,往往会跳过汉宣帝对太子的这段呵斥。
这时身后有人尖叫,引得众人回头。
那个被嘉靖帝问话的军士一蹦三尺高,“陛下和我说话了,陛下和我说话了。”
前方,嘉靖帝越走越急,听到这尖叫声,他止步回头。
“我这衣裳不洗了,当传家宝!”
军士欢呼雀跃。
“赤子之心。”嘉靖帝点头。
蒋庆之见了心中一动,“陛下身边没人,殿下还不快去?”
“哦!”裕王小跑过去。
“老三今日可学到了什么?”
嘉靖帝心情好了些。
裕王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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