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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觉得不错!
这是什么意思?
严嵩瞬间就明白了,这事儿并不是嘉靖帝的安排,而是蒋庆之的即兴发挥。不,按照严嵩对那厮的了解,此事是蒋庆之蓄谋已久的谋划。
要想打破儒家一家独大的格局,蒋庆之和墨家需要盟友。
分化儒家需要的时日太长,墨家自身成长也需要时日。
那么,把武人拉过来如何?
但武勋分散抱团,拉拢他们几乎不可能。
兴武学,再起炉灶,让军方成为帝党的盟友。
手握刀枪的帝王和墨家……
严嵩倒吸一口凉气,他看了蒋庆之一眼,蒋巨子站在最前方,目光锐利如剑,扫过了群臣。
陛下呢?
严嵩努力眨动老眼,模糊中,看到嘉靖帝眼中的利芒一闪而逝。
陛下这是动心了!
不,是欢喜!
而群臣也在猜测蒋庆之此举的用意,很快就有人出班说:“长威伯,从前汉始,武人便不安分。汉末有董卓跋扈,前唐藩镇林立,前宋末期武人近乎于割据一方……不控制武人,长威伯这是想让前朝故事在大明再度上演吗?”
蒋庆之淡淡的道:“因噎废食说的便是你辈。你说前武人跋扈,为何不说前汉士大夫们丑态毕露?袁氏会盟讨伐董卓,那些领军而来的可是士大夫?彼时汉室衰微,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在割据一方,在野望江山!”
这话谁能反驳?
辩驳达人蒋庆之目光扫过群臣,接着说道:“前唐藩镇林立,你为何不说前唐党争?为何不说士大夫们压制帝王?以至于朝堂沦为士大夫们分肥的菜市场。”
“至于前宋,从开国伊始,士大夫们便在压制帝王,到了中后期,帝王面对臣子的口水,甚至只能唾面自干。”
蒋庆之摇摇头,“仁宗发动革新,是好是坏?”
他目光炯炯看着群臣,“谁能告诉本伯,仁宗发动革新可是祸国殃民?范仲淹行的新政可是祸国殃民?”
没人回答!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范公千古,已然成为儒家的神祇,谁敢诋毁他?
“仁宗革新不过刚开始,便被天下士大夫们群起而攻之,以惨败收场。到了神宗时,前宋国势已然难以为继,于是神宗令王安石再度发起革新,可结局是什么?”
蒋庆之咆哮道:“是天下士大夫群起而攻之,他们为何攻讦新政?为的是自家的私利。”
他愤怒的看着群臣,“从前汉到前宋,王朝覆灭之前士大夫在做什么?他们在疯狂啃噬着这个王朝的残余血肉,吃的是如此的专注,乃至于把异族也当做是自己的盟友……”
这话是讥讽士大夫们宁可亡国,宁可臣服于异族,也不肯自己的利益受到半分损害。
毒液啊!
朱希忠觉得老弟喷吐毒液的能力不比徐渭差,一番话把士大夫们,把儒家喷的体无完肤。
可他随即一怔,呆呆的看着蒋庆之,低声道:“这不是争论文武之别吗?怎地变成新政了?”
他看着那些文官,发现大多数人都面色沉凝。
显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蒋庆之把双方争论的话题从文武之争引导到了新政上。
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陛下难道想发动新政?
严嵩心中暗自叫苦,心想若是嘉靖帝发动新政,他这位首辅该何去何从?
而且此事嘉靖帝并未和他通气,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当帝王信任不再时,他这位首辅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都说武人为祸天下,可仔细看看时机。武人跋扈多在王朝末期。而王朝为何垂暮?为何帝国斜阳?”
蒋庆之突然把话题转了回来,令众人觉得难受之极。
他缓缓看着群臣,问道:“本伯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历朝历代从盛转衰,是谁的错?是文人,还是武人?”
自然是文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老丈人马上送上助攻:“王朝衰微,便是国势衰微。谁在治国?”
文人。
儒家!
“第二个问题,历朝历代武人跋扈出现在何时?”
“王朝末期!”朱希忠拔刀相助。
蒋庆之说道:“天下纷乱之时,彼时江山板荡,多少人在想着逐鹿中原。文人,武人……岂能因此而苛责武人?这不公!”
朝堂上静悄悄的。
黄锦站在侧面,微微低头,殿内越发安静了,他却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正在生成。
百官为何不开口?
他恍惚回到了当年……
年轻的嘉靖帝听到百官聚集在左顺门之外嚎哭叩门,顿时勃然大怒。
劝说,不听。
威胁,不听。
年轻的帝王冷冷道:“动手!”
那一次左顺门外血肉模糊。
从此帝王和臣子成了敌人。
今日!
今日会如何?
脊背上似乎有汗水在流淌,黄锦抬起头来。
百官在沉默。
若是他们开口辩驳,那么此事还好掌控……黄锦深信嘉靖帝的手腕足以控制这等局面。
可他们在沉默。
面对蒋庆之的一番攻讦,他们是觉得无可辩驳,还是……
黄锦看到一个官员的嘴角微微翘起,电光石火间,黄锦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们在等嘉靖帝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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