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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立国五十年,外交国策的精髓无非就是四个字:善事中原。无论是大唐还在的时候,抑或是后来“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纷纷攘攘五代更替的时候,吴越始终是尊奉中原王朝为正朔,秉持“联合中原,共击南唐(杨吴)”的原则。
而且,吴越基本上是认庙不认人,也就是说看中原这块地皮被谁占着就尊奉谁,如果被新来的朝代取代了,吴越也不会“缅怀前朝”除了契丹蛮夷耶律德光窃据中原那短短半年以外。
这样的国策,让吴越在后周刚刚立国的那最初两个月就建立起了良好的外交关系,所以,如今钱惟昱也不虞周人会对自己不利、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周人的邀请。毕竟在南唐灭亡之前,后周和吴越是有共同利益的。如果有周人的将领大臣敢做出破坏邦交的事情,相信郭威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海州城内,后周人接待钱惟昱一行的酒宴正在进行。到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宴乐和睦之景象,浑然看不出被邀请的客人此前乃是刚刚曲折逃生的质子。钱惟昱也满面堆笑,对着主座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周军主帅施礼敬酒。
海州城约摸就是后世的连云港,只不过如今苏北地区的海岸线要比后世往内陆缩几十里远,所以海州实在算的是水咸土碱的贫瘠之地。周朝的东南招讨大营是设在徐州,一应物资也都集中在徐州。
今日如果不是钱惟昱一行已经逃到了海州地界才被周人追上的话,也不会在这偏僻之地宴请接待,所以宴会的档次要低一些,无非只有一些酒肉之类。至于歌姬舞女在此处也不易得,只能用些军中舞乐凑数,场面颇显杀伐之气。
酒过三巡,叙过礼仪之后,大周东南行营招讨使、武信军节度使李重进坐在主位帅座至上,对着钱惟昱手举巨觥高声说道:“富阳侯,本帅留人留得仓促,倒是让阁下受惊了,来,咱们满饮此觞,权威当是压惊了。”
“李大帅天下盛名,下国小臣仰慕已久,今日有机会得见,乃是小臣的荣幸,又何来的受惊呢。”钱惟昱当下也不客气,更不会做那不胜酒力的矫揉之态,只要是李重进敬酒,无不酒到杯干,让李重进那赳赳武夫对钱惟昱的感官改善了不少。
李重进这人,乃是后周重将,面相生的燕颔虎目、阔面重颐,无论什么表情,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也是如今后周皇帝郭威在世上最亲近的三个亲人之一:后周太祖郭威当年篡汉之前,家中亲眷都被汉隐帝刘承佑给宰了,所以如今连一个亲生儿子都没有,将来郭威一旦龙驭宾天,那么皇位继承人无非从其他旁系血亲里面挑人承袭大统。这三个人,分别是郭威的侄儿兼继子柴荣、外甥李重进和女婿张永德。
柴荣就是后来历史上的周世宗,从血缘上来说是郭威正妻柴皇后的侄儿、而非郭威的宗室兄弟伯叔侄儿,所以姓柴不姓郭。在被郭威收养过继为己子之前,柴荣应该叫郭威姑父,但是因为郭威对自己的正妻柴皇后一直非常尊敬疼爱,而且郭威早年只是地位低下的无赖子、而柴皇后早年就是大门大户的小姐出生,读书见识都比郭威强,对郭威一生的事业帮助也很大,这才导致了郭威后来选择了柴荣来作为继承自己皇位的人。
至于张永德,他虽然是郭威的女婿,也是郭威的心腹将领,不过女婿这种角色毕竟和皇帝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完全是靠姻亲纽带维系,所以张永德在皇位继承问题上肯定是一点戏都没有的。
剩下的李重进,虽然从历史结果倒推回去,可以知道他后来并没有当上皇帝。但这并不能说明在如今这个时间点,他李重进和周太祖郭威的亲近信任程度就一定逊于柴荣多少。原本两年多之后、郭威病危将死的的时候,可是一直忍着不肯咽气。直到郭威把李重进和柴荣都叫到御榻之前,让李重进以臣礼拜见柴荣、明定了君臣名分,李重进顾全大局没有争竞,郭威才放心地咽气挂点。所以说,在如今形势还不明朗的情况下,李重进在周朝内部的人望也是非常之高。
而且,就钱惟昱来说,他知道李重进除了后来被柴荣短暂地北调打了一阵北汉、契丹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被周朝放在淮北的东南行营招讨使位置上,属于对南唐的前线总指挥角色,并且一干就是十年。
这十年之后,等到柴荣病逝、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篡夺周朝孤儿寡母的皇权。李重进因为是周朝方面大帅、又是核心的皇亲国戚,所以纵然兵力不济,依然起兵反抗赵匡胤,最后落得被赵匡胤杀害全族的下场。
钱惟昱回国之后,除了休养生息拓展一些海外领土,此后数年的主要精力都会放在趁着后周和南唐争夺淮南的期间在南唐背后下刀子捅地盘,而且将来等着南唐问题解决之后,也需要一支势力可以尽可能久地消耗、牵制赵匡胤。所以,和李重进搞好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毕竟那是未来十几年的重要友军、是对抗南唐、消耗赵宋的主力。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钱惟昱在和李重进一派的后周文武将官臣僚接触的时候,极尽讨好之能事,饮宴之间,伺机把原本来接应自己回国的使者们携带的财宝礼物尽数拿出来馈赠给李重进以及周边将领,总数怕是价值白银两三万两。
李重进收了重礼,又见钱惟昱虽然看似有一副南方人的斯文秀气长相,但是喝酒丝毫不含糊,也对这个曾经的吴越国世子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了20多岁,却也很快熟络起来。
“富阳侯,此次本帅也是早就风闻你归国之事了那伪唐自命深得江南人心,却不知我朝细作也能随意探听。侯爷的船队在瓜洲渡失了消息之后,不过三日本帅的斥候就打探到了,本帅想你定然是害怕唐人反悔,或者与唐人中的某些武臣交恶,不得不避险,那便料到你会走淮河了。”
“大帅英明,果然不同凡响,天朝大军耳目灵通,也着实令小臣大开眼界啊。只是,不知大帅如此急着礼贤下士接纳小臣,所为何事呢?我吴越想来尊奉中原,但有可以配合,无论是粮秣饷银、年年进贡不曾有缺,还望大帅示下!”
“富阳侯过虑了,哪里是我大周有所求!富阳侯还不知道吧,吾皇今年2月初登大宝,3月底的时候,钱王嗯,也就是你叔叔已经遣使入供了。海路行进不易,钱王还如此恭敬,实在可称是诸侯表率!那一次,钱王进贡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南海香药三万斤、上等东珠一百颗、珊瑚翡翠、玛瑙琥珀不计其数。吾皇对钱王的礼仪甚为满意,当场敕命为钱王换敕续封为吴越国王、加三千户食邑、实封五百户。”
藩国的国王这些,在改朝换代之后是要重新追认的,后汉朝封你为吴越国王、到了后周朝自然要换新的敕命,这些都是外交和礼法上的常识。至于李重进口中说的那份贡礼,钱惟昱当时还在做人质,所以九叔钱弘在中原周朝刚建国的时候派去了什么使臣送了多少礼物自然是不得而知的。现在听李重进转述,想来九叔还是费了不少银子的,这么多东西加起来,只怕没有二三十万两根本办不下来。
要知道后来北宋真宗年间、宋朝和辽国签订的“檀渊之盟”所确定的岁币也不过是“银绢三十万”,那是以整个统一后的北宋的国力支付的,而如今同样一笔钱要一个只占据了浙江和福建地区的地方诸侯小国付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财政负担了。
要知道五代时候连年战乱,人民被屠杀得很惨,户口和税赋的流失都很严重,而且各国财政收入中用于军费支出的比例也比和平年代高的多。如果是换做南平或者亡国之前的闽国,把整个国库刮地皮打包都不一定凑得出十万两银子。两相比较之下,这一笔的进贡着实让中原人感受到了苏湖杭越一带的富庶程度。
“既然不是钱粮有缺,小臣实在不知有什么是我吴越可为大周贡献的,还望大帅明示。”
“哈哈哈!富阳侯说得诙谐,难不成在你眼中,我大周每次找到藩国,都是去化缘的么?实不相瞒,这次是好事啊。”
李重进明显是喝酒喝得有点高了,说话上变得愈加豪放,他本来就是武人,礼节上不讲究,所以言语间插科打诨的词都多了起来。钱惟昱是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的,当下也不计较,只是慢慢套话把李重进想要告知的消息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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