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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袖中拿出了只塔香,放在指间把玩着,眼睛却忧虑地瞄向通往地面的木梯——这木梯虽说不高,但一会儿这可得怎么抗上去呢?
淡紫色的香塔在烛火的熏染下,立刻升起了一缕绕指烟,我随手将其立于桌面,命两位医师先候一会儿,我要上去吩咐门口的侍卫备驾马车。
“也是也是,”年长的医师松了口气,“此时更深露重的,殿下也该回去休息了,万不可在这等污秽的地方待着,染了邪气。”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顺手拿起一盏烛灯,提起裙裾,走出冰窖。
塔香的药力强劲,可维持整夜,我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和行动。
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寂静暗夜之中,只有一个侍卫在门口把守。
当然,我对我的迷药很有自信,就算再多几个人,也是一瞬间的功夫。
我踱到他身边,边走边优雅地点上了另一只塔香,趁他向我弯腰行礼时,顺势用塔香在他的口鼻处熏晃了两下。
不出意外,他软绵绵地倒下了。
这里是停尸的地下冰窖室,平日里根本无甚防守,又处在宫外的山脚下。我已提前打听过,从这走出几里,就是乱葬岗。
方才我说禁止游街,只是试探,看这两人的态度。
大约就算我用强的,他们也会赶回去,先做禀报。
这件事牵扯到逐鹿李氏家族的后嗣性命,可能是仇杀,可能是谋反,兹事体大。我若一意孤行,在李氏家族面前,强护一个已经死了的刺客,还要好好安葬什么的,怕只会把自己白白牵扯进去。姥姥虽宠我,但绝不会在这等大事上放任我,何况白天我私自出宫,已是不对。
但若是迷晕了这三位,我也趁势装晕,到时候醒来一问三不知,也许哪家组织特别有信义要面子,虽下手狠辣,但不容亡部遭人践踏而取回尸身去呢。反正集合了两国精英的最权威验尸报告已被李百儿取走,所以,尸体没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多加追究,更不会想到去乱葬岗寻找。
记忆里,乱葬岗那种地方,就跟一个大型垃圾场无异。一堆腐肉横七竖八,一群野狗穿梭觅食,它们甚至已学会用嗅觉分辨有毒与无毒的尸身。那些有坟冢的房产阶级,也大多因久无人拜祭,墓穴漏雨坍塌,而不满地龇露出森森白骨,甚是悲惨。
所以,火葬,是最好的归属。
我暂时取下鼻子中方才偷用茶水浸湿了的纸条,走出院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摇摇脑袋,醒了醒神,撸起袖子,准备返身回去,一鼓作气把宣城给抬出来。
恰好门口停有几辆运尸的板车......
等等,板车?
我脑子中灵光一闪,拿起烛台,蹲下身,细细查看地面。
果然,泥土地上,两道新的车痕,直通往一个小门。
门并未上锁,一推便开,一股凉气扑面,黑洞洞的平滑车道,似乎直通方才的冰窖。
我重新塞上浸了茶水的纸条,闷头扶墙,探入道中。
果然,折了个弯,推开门,便是方才那个冰窖。
两个医师早已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我折身出去,推了板车回来,再将宣城拖放到车上。
忙做这些事的时候,我的内心反而平静如水,像是我见过的那些虔诚的将自己余生奉献给天神的信徒们一般,没有恐惧,没有慌乱,甚至,也没有了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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