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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号”是蛟龙帮帮主的行船。
船身长约四十丈,宽十数丈。前日靠岸登瀛岛时,俞非晚便远远见识了它的雄伟壮丽,如今登上船的内部,更是亲身感受到船身的敞阔和平稳,行驶在瓦塔河上,亦如履平地,丝毫未有波澜。
俞非晚一行人,是受姚知澜的邀请上的船。正如姚知澜所言,谢承昱是丁无浪和整个蛟龙帮的大恩人,她自当以礼相待,以诚相交。
然而此时,她却无暇顾得上他们了,自己有伤不说,丁无浪仍旧深陷昏迷,聂百川亦是九死一生,两个她生命中最在乎的人,已是够她忙活的了……
“姚姑娘,想不到……你竟是丁帮主的女儿?丁帮主这头风,有多久了?”武半夏诊完脉,将丁无浪的手放回被褥中,回头朝姚知澜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姚知澜看着熟睡中的父亲,心中百般滋味。
丁无浪管理偌大的蛟龙帮,在瓦塔河上叱咤一生,经历的风浪更是无数,如今沉睡如婴儿,或许这片刻的宁静,才是他最难得的。
姚知澜回忆道:“自我记事起,爹便患上了这头风。每逢风雨来临之际,便会突然发作!帮内上下,已悄然为他请了不少名医,偏方也不知试了多少,但仍未有任何起色。武姑娘,你是名医之后,想必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这头风倒不难治,我开些药方,便能缓解一二。只是丁帮主身患此疾多年,因早年失了一眼,伤口已触至脑部神经,要想根除,却是难办!”武半夏以手托腮,沉吟道。
“那太好了!”姚知澜感激道:“即便如此,你既肯出手相帮,也已然胜过妙手无数了!”
“姚姑娘谬赞。”武半夏又补充道:“头痛之患,切忌劳神忧思。丁帮主统领整个蛟龙帮,想必所思所虑之事,必定不在少数,今日又经此大难,想要彻底恢复,怕是难上加难啊……”
“是啊!”姚知澜似是被勾起了往事,感叹道:“父亲素来心高气傲,身患隐疾也绝不让他人知晓。我曾劝他退隐养病,将帮内事务交由他人打理,他也从不放在心上。蛟龙帮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是宁愿战死在这帮主之位上,也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难怪姚姑娘你……今日拼死也要替丁帮主,守住这帮主之位了!”俞非晚感慨道:“不过姚姑娘,你既为丁帮主之女,又为何姓‘姚’?还成了凝光阁的阁主?”
“此事说来话长。”姚知澜回头凝视着丁无浪沉睡的侧颜,怅然道:“我从小便没了母亲,又在蛟龙舫长大,性子野不服管教惯了。常年在船上走水的生活看似逍遥自在,对我来说却觉枯燥乏味。我一直向往着外面的江湖,便在成年之后,辞别了父亲,一人出去闯荡,之后才改名换姓,创立了‘凝光阁’……”
“如此说来,丁帮主倒不失为一位好父亲。”谢承昱总结道。
“是啊……他能允我做我想做之事,便已胜过这世间大多数的父母了。”姚知澜感叹道:“武姑娘,我爹的头风……当真没有其它法子可治么?”
“这个么?”武半夏沉吟道:“此乃顽固之症,物理药物上的治疗,或许收效甚微,但心理治疗之法,说不定能有奇效!”
“心理治疗之法?是何意?”姚知澜不明所以。
“我突然想到,曾听我爷爷提起过,高妙的管弦之音,能舒缓人的感官和神经。如果能时常让丁帮主……听一些悦耳的曲目,虽不能彻底根治,但循序渐进,长此以往,倒不失是一个长久之计。”
“悦耳的曲目?”姚知澜犹疑着呢喃道:“这……这行得通吗?”
“行得通行不通,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姚知澜虽觉着这法子新奇,却不疑有他,回头朝属下吩咐道:“来人!立刻让帮中弟子,去找最好的乐师,来给帮主奏乐!”
“且慢!”俞非晚突然打断道:“姚姑娘,不用这么麻烦了!说到琴曲,正巧,我会些简单的曲子,不知是否有用?但可暂且先试一试!”
谢承昱立刻便明白了俞非晚的用意——她想用《鸣月心经》来帮丁无浪疗伤。
不多时,一架缘木古琴便立在了房中央。速度之快,让俞非晚都没来得及反应,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俞非晚眨巴了两下眼睛,确定这是尊贵无比的谢承昱,默默地为她“打了一次下手”……
刚才一时逞能,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如今器械都给摆上来了,她又忍不住踯躅着嗫嚅道:“半夏……你确定……弹琴这法子真的会管用?”
“爷爷说的,我可难以担保……”武半夏无奈地摊了摊手。
“……”
“不过,既是爷爷的话,八九不离十吧……”
“哎……”俞非晚心中再次暗叹一口气,只当此次出手,是还姚姑娘和聂公子的恩情了,毕竟,连起来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思及此,她双手抚上泛着流光的琴弦……
日光在丝弦上抹下最后一缕,随着玉手轻挑,消失无影。随着第一个尖利的音符响起,如风过春野、雨落竹林,又似山涧泉鸣、环佩叮铃,却并不如何突兀……
了了三根琴弦,在俞非晚的指尖跳起了舞,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淌过人生的皱折,淌过岁月的颠沛,淌过洞悉尘世的盲眼,淌过阅尽沧桑的窗笼……
悠悠扬扬,清清亮亮,令在场的众人皆不觉沉醉其中……
一曲过后,房内恢复了宁静。
丁无浪仍仰躺在床上,眉峰紧蹙,看不出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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