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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总是太过贪婪。
很少有人清醒地承认因为感情而犯下的这个错误,一个念头消退,一个念头又起,错过了白天的阳光,又错过夜晚的月光。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心愿,却在不知不觉中渴望地越来越多,然后忘记最初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或许口中还叫嚣着:不忘初心。
“可我若显出真身在人前,待日头落下去的那一刻,便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注定这个故事笼着忧伤,或许微微荡漾着喜悦,然而在月亮升起的时候,终于消失散尽。
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目含不解,踌躇着上前一步,慢慢伸出手想摸一摸清秀少女一头乌发,不想却生生穿透了那个影子。她看着他,抿着双唇,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生动地像是一幅画儿,远在天边的画儿,只是因为某种理由,飘落到了眼前。
他怔在原地,终于相信圣贤书外另有一片天,这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
蜉蝣成妖,修炼数十年得以幻化做人形,乃为浅浅一个影像,唯有缘人寻得,若妄图拥有血肉之躯现于人前,则朝生暮死,魂魄永不得再入轮回。
“即便如此,还是想让你碰触到。”
*
桃花池边暖风正好,南坪大大小小湖泊不计其数,她却独独钟爱这里。
伸出手臂,白皙肌肤在阳光下甚至可以隐隐看清楚经脉,池水中倒映的清秀面庞虽算不上倾国倾城,衬着这衣衫这景色,倒也着实惹人怜爱。每每这个时候她才承认,一副像样的皮囊对流连尘世的妖物来说有多么重要。
“你在想什么,小游?”谦逊的俊美青年指尖穿插在少女云鬓之中,如若珍宝般抚摸着,目光温润,生怕力道稍重就碰碎了她。
他唤她小游。自从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这般称呼她——那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始料未及地在他人生的书卷上铺撒上一片浓墨。
小游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将真身显露在人前,急不可耐地在他面前转着圈圈,看裙摆绽放成大朵的花,拉着他穿梭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感受着被碰触的悸动。他很惊讶,问她怎么能任性地用性命来开玩笑,她说她寻到了办法,终于修得一具皮囊,得以长长久久存在于这个世间,和他在一起。
什么办法?翟姓男子显得忧心忡忡,对于妖物的事情,身为凡人的他知之甚少。
小游只是微微笑,决口不提前夜吞下了多少颗无辜凡人滚烫的心脏。
她生来弱小不堪,害怕纷争,更没有想过用残忍的手段去加害别人……可是当她一边啃噬着人类的血肉,一边憧憬着和心爱男子尝遍世间愉悦之事,竟觉得那些血那些肉是如此美味,一口一口,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来。
挥散那些不堪的记忆,小游勉强保持着笑容,一番话说得天真,“翟郎,你说,这桃花池周围,为什么没有桃花呢?多可惜,明明叫这么个名字。”
“那我的名字叫清云,就真的会幻化成清云吗?我死后,终将会化作一堆白骨,风化成灰,或许很多年后,连名字都不会再被人忆起,也不能来陪你看日落,呼唤你的名字……”男子一直弯着嘴角,静静等着她说完疑惑,“‘清云’又不是青云,乘风直上,步步青云。”
不比当年一贫二白的穷书生,此时的他已经是新科“三鼎甲”的探花,深的皇帝器重,被朝廷封了不小的官,还在南坪赐了处宅院,将父母亲眷安置在身边,他时常在想,是不是该找个良辰吉时,将小游也接入府中长居。
“曾几何时那般执着的东西,没想到真正得到之后,却觉得不值一提了。”冷冷笑了一声,翟青云全然不曾发觉,自己很不适合眼下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舍了这一身功名利禄,多换得几年阳寿,好好陪在你身边;我知道妖的寿命很长,长到凡人根本无法比及,我不贪心,我只求和你百年恩爱。”
小游抿了一下唇,眼圈有点红,“好,你说百年就百年,我们蜉蝣虫妖法力低微,就算再怎么修炼也无法和别的族人一样,我就像凡人般活一百年,然后和翟郎一起变成骨头。”
拉过少女的手握在掌心,翟清云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可是变成一堆森森白骨后,就再也看不见这花,这水,这世界……小游,我不希望你拼命修得血肉之躯,只是为了陪我过区区一百年,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着浮世变化。”
“那,骨头会呼吸吗?我对骨头说话,它能听得见吗?”
“或许不能,不过……”翟清云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怎么说得好像是临终诀别一般?我还没有迎娶你过门,就说了这么多不吉利的话,该掌嘴,该掌嘴。”
小游凝视着他,没有顺着那个话题接下去,继而将目光重新投降平静无波澜的水面,间或漾起的涟漪,隐约还能看见微小虫子的踪影,那些或许是她的同类。这般良辰美景,她看着看着就醉了,将头枕靠在男子的肩上,喃喃低了声音,“可我还是觉得遗憾,这里的风景这么好,却称不上‘桃花池’这个名字……”
“人面桃花相映红。”未等她的话说完,翟清云便抢着打断。
“你说什么?小游不明白。”
“没什么。”他温柔微笑,“我是说,这里有你就足够了。”
*
小游那时不明白,仍然一直一直扮演着美好姑娘的角色,只是眼神中的期盼慢慢变作贪婪,因爱而贪婪,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和他一起……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份情究竟因为什么而存在着,执着已经沉淀到血液里,好像成了唯一活着的目的。
有那么多的人,有那么多的心,她就有那么多的时间。
可是始料未及的是,她爱的那个人,却没有时间了。
她披上嫁衣,她嫁作人妇,她十月怀胎,她为他生子。她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她那年轻俊美饱读诗书的夫君就开始变老,他的头发变得花白,他的肌肤变得褶皱,他的眼睛变得浑浊,他的声音变得喑哑——凡人的时间好似风中飞扬的沙子,一旦开始流逝,就再也握不住。
她却一直是十五岁的模样,皮肤光洁,乌发红唇,没有一丝一毫老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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