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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双手插在兜里,身上阵阵的冷意并未减轻多少,感冒怕是抗不过去了。他精神很差,一身的颓废之气,斜靠在电梯前,面无表情地盯着面板,他身后的小徐用余光扫着这个瘦削的男人,此时竟从其身上愣是瞧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气度来,他诧诧舌,难怪习少对这位比之前以个都要重视的多,就是不知道这回习少能玩多久?
电梯升了上来,吴兴当前踏了进去,看着小徐紧跟进来,他向旁边挪了挪,靠在厢壁上,一言不发。电梯内安静至极,小徐斟酌半晌儿,才谨慎开口询道:“吴经理,您这是计划着去哪吃呢?”
吴兴只冷眼看着他,却不答话。小徐心里暗咒晦气,却也得陪着小心又问了一句:“您看,这天气虽说是开了春,但还是凉得很,您若是去远处,我给你叫司机?要不,到地下开我车过去也成,我车就停在B1。”
“不用。”吴兴终于转移了视线,同时也生硬地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小徐心里舒了口气,顿觉压力小了许多,不一般呐,这男宠似的人物竟也能散出此等气势,加之做人能够不要脸面,又有习少加持,日后成就定会不小,心里如此估量,小徐说话就更小心了些:“那,那吴经理,您就去绿茶餐厅吧,不用出楼,一层就有。”
吴兴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电梯到了一层,人就直接下去,奔大堂转门行去。小徐无可奈何,只得紧紧跟着,跟着的同时,电话掏出来,拨给了老张。
吴兴其实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他站在大厦门口,有些茫然地望了望路上的车来车往,静立了一会儿,随便择了个方向迈步就走,小徐跟得匆忙,只穿了一身西装,大衣也没拿,此时见吴兴漫无目地瞎逛,心里已然祖宗八代地骂了好一通,不过,今天这主儿反常,他也不敢太过忤逆,只能暗道自己点背,裹紧了单簿的西装,浑身冷嗖嗖地跟着吴兴瞎走着。
吴兴走了十几分钟,渐渐辨出了方向,意识到自己处在何地,想了想,在一十字路口处向西拐去,行了几十米,小徐奇异地发现,这繁华的街区中心竟现出一条很有古韵的胡同来。吴兴熟门熟路,向里走着,又拐了两个弯,小徐这才发现,这处是一条古玩街,有地摊也有铺面,东西倒挺全乎,从殷商的青铜器到明清的青花瓷,倒是应有尽有,人不是很多,但看起来兴致还都挺高,几乎每处摊子都会有两三人凑在一处认真地研究着。
小徐对这些东西并不太懂,但跟在习振生身旁久了,好坏还是分得清的,饶是如此,小徐还是扫着好几个有眼缘的,这处,还真是挺深藏不露的啊,虽说小徐不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但在魔都可呆了小十年了,这地方,他还真是头回过来。当然,他的“广博见识”也局限于习振生的品味爱好,不知此处也应该是情有可原的吧?
小徐跟着目的性并不很强的吴兴一路向深处行去,待到一处正热闹议价的摊面,吴兴兜内的旧电话突地响了起来,吴兴手里握着电话,想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看来,吴先生想好了,那你这处,就先这么办吧……”
吴兴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打小闹的,有什么意思?何况……”他向着热闹的人群又走了一步,才低声道:“以我这力量,无异于蜉蚁撼树。”
“这,你就甭管了,你开的条件我们应了,咱们各取所需,我们达成你的条件,你呢,就做好你自己的就行。”
“我想知道,你们如何达成我的条件?”
“呵呵,这可说不好,要知道,事情千变万化,发展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好。不过,结局总会殊途同归的,我们保证你做好你的事,我们也按你的要求给你筹码,何况,说句老实话,你帮我们,其实也就是在帮你自己,这一举多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小棋子,一般是盯不到最后一将的。”吴兴低着头含混地接了一句。
“这就看你了,人生如赌局,风险总是有的嘛。”
“风险太高,收益却无法预期,这种赌盘,似乎并不适合我。”
“你随便,总之,局是开了出来,下不下的,全凭你自己。不过,我说句实在话,有资格参与进来的,大小都算是个人物,若非你现在的身份,怕是连门都摸不着,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想想沧海要变桑田,你也曾来过那么一锄头,这种机会荣耀,一般人能有吗?”电话里的人不着五六地说了如此一通,却听得吴兴脑门冒汗,这帮子人,水平不高,道德底限又低,但却一个比一个能折腾,玩得随性,什么都能拿来赌一赌,这个世界,落在这些人手里,它能得了好吗?
吴兴咬唇琢磨半晌儿,而那头倒也挺有耐性,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也跟着等了好一会儿,足过了快五分钟,吴兴才轻吐了个“好”字。
而电话那头的人,立时笑出声来,赞了一句“不错,有魄力,有眼光。”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吴兴攥着手机,人却有些怔怔的,望着面前不知何时谈妥了的人群,脸上的迷茫更甚。小徐一直跟在吴兴身后,但他说了什么,却也没听太清楚,当然,他也没得指示要监听吴兴接打电话,这事,还不归他管,他只管看紧了人就成。
小徐见吴兴挂了电话,仍望着那个人手里拿着的三彩瓶定定出神,悄然上前两步,低声道:“吴先生,那东西不顶真,您若喜欢,习少能给您弄一沓好的来,这个,挺不入眼的。”
吴兴回头扫了一眼小徐,终于搭了他一回话:“你还懂这个?”
“唉,我哪懂这个呀,习少的这种宝贝多,堆在老房子里。前几年,我们几个得定期回去给它们见见光,瞧得多了,也就能看个好赖,真假还辨不出来,但这个三彩瓶挺糙的,估计仿的就是个赝品。”
“是吗?”吴兴心不在焉地搭话。
“那是,习少那吧,有一个……”小徐今天头回见识到吴兴的凌厉,有些不太适应,此时见他和缓了脾气,立时就想多表现点,说得有点煞不住闸,便露出股谄媚相来。吴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思绪一忽儿飘到刚才的谈话上,一忽儿又飘到现在的小徐身上,突地觉得“人性”这二字,还真是犀利的见血,他自诩还算正义,却也要做那龌龊之事,救不救得了自己还是另一回事,但提前先踏进了化粪池倒是真的,而这个小徐,先前还自诩身份比他高贵,如今对自己竟也露出如此“奴才”之相,所以,“人性”还真是本质丑陋的东西啊,吴兴自嘲地想着。
两人一说一听,渐渐走出了这个古玩一条街,刚到了胡同口,小徐手机就响了,他刚停了话要接,习振生标志性的丑车就已出现在两人眼前,吴兴站住脚,看向小徐,小徐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看吴经理出公司时,脸色不太好,路上就给老张打了个电话,想着您吃过饭,就接你回去休息……”小徐话没说完,习振生就已开了车门向两人处行来,他人高马大的,步子迈得极远,不过两三步间,就到了跟前,小徐自然住了话,向后退了两步,恭敬招呼道:“习少。”习振生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只皱着眉对吴兴道:“中午没吃饭就出来瞎逛,怎么回事?身体本来就不好,还穷折腾,瞧瞧你这会的脸色,跟鬼没两样了。”
吴兴沉默低头,并没吭声,习振生有些不满,但大街上总要注意些影响,他不好直接对着面皮簿的吴兴喷,只好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小徐,有些迁怒地道:“若是干不了,趁早说,别占着坑,却不好好做事。”
“是我考虑不周,做事不缜密,我一定改进,一定改进。”小徐最会看脸色,习少这么一说,立马承认错误,态度谦虚诚恳的很。
习振生狠狠瞪了他两眼,却也拿这些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没辙,只好丢下一句警告:下次注点意,多用用心,再出错,送你去塞班陪鳄鱼去。
小徐吸了口气,更谦卑地道歉,并表达积极向上的决心。话说,塞班还真有一个习少以前跟朋友玩票似弄的鳄鱼池,据说,最大的那只已经百米长了。
“行了,这都二点多了,你也甭回公司,直接跟我回家。”
“还有几份文件没看,我三点前,一定回去。”吴兴没抬头,轻声接了这么一句话。
习振生脸色很不好,他一搭吴兴肩头,声音压得很低,一面说道:“哪几份文件?跟小徐说一声,找出来,让老张送回去,回家也可以看。”一面已经使力半迫着吴兴向车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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