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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终于熬到了天亮。
池玲珑似梦似醒,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又在继续做着那个让她觉得窒息的梦了。
梦中的她似无根的浮萍一般,顺遂漂流,衣袂似海藻一般在水中摇曳;长发飘逸,与起起浮浮的水草一起随波起舞。那情景美不胜收,她却只觉得冷。
然而她却又清醒好似从来没有睡过一般。她清楚的听见这片空间内所有的动静:碧月将冰盆挪出了内室,姜妈妈又进来摸了摸她的手脚,外边响起铜锣敲响的声音和打更人的浑厚的吆喝声,五更了……
碧云拎着裙子满头大汗的跑进内室的时候,池玲珑已经睁开了惺忪的双眸,看那丫头风风火火的敛衽行了礼,又急吼吼的对她说道,“姑,姑娘,刚才柳贞娘过来回话了,姑娘要找的那个药材翼州城内大大小小的药铺都没有。不仅没有,各家的掌柜和坐诊大夫也都说,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池玲珑听着碧云叽叽喳喳的汇报完毕,还没能从恍惚中回神,她双眸茫然的看着碧云良久,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碧云说的是什么。
碧月却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没有?怎么会没有?不就是药材么?翼州城这么大,四方商人云集、八方货物通流,连舶来品都不缺,怎么会独独少了那一味药材?”
虽然还是大早起,天气却闷热的好似要起雷雨一般,室内虽搁置了两个冰盆颇为凉爽,碧月此刻也急的涨红了脸;碧云本就怕热,一路跑过来更是连衣衫都汗湿了大半,她狼狈的用衣袖擦擦一脑门子的汗,脸色潮红的道,“我也不知道。昨晚我按姑娘吩咐把这事儿交代给了柳贞娘,柳贞娘随即就派了人去打听了。该使的银子一分没少,大大小小的药铺全都过了一遍,但是一整个晚上下来还是没有消息。那些大夫都说他们只听说过霜菱花,从来没听说过癸霖草的。”
碧月心中从天而降一颗大石,从昨晚上起就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面色都有些发青了。难道这事情果真如姑娘昨晚说的那样,缺少了一味药材,连两日都熬不过去?碧月下唇都被咬的出血了。
池玲珑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的失落感,意料之中的事儿,只是结果真的出来了,多少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她身上所中的毒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美人春睡迟”,还有一个别名——“三日魇”;这种毒的效果恰好是这两个名字的结合体。
全身溃烂只是外表特征,真正会要人命的,恰好是中毒后的三个晚上不眠不休的噩梦。那噩梦能将人的精神线崩的紧到极致,让人一入睡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想起,曾经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并将那种痛苦在梦境中扩大上百倍;最后让中毒者精神崩溃,在睡梦中死亡或是变成疯傻痴呆的愚儿。
如此阴损奇葩的毒药,却和之前在万安寺遇到的,那个给她下毒的清冷少年所中的毒有许多的共同之处。
——它们都有一个蛇蝎美人样的名字;它们在宁氏留给她的“杂书”中,都有详细记载!!
换句话说,这两种毒其实出自一家!
再大胆的假设一下,兴许那个少年之前也曾中过这种毒药?!
池玲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说这不是那清冷少年对她的试探她自己都不信。
心思电转,池玲珑已经将那少年的预谋猜测出了八、九分。想来起初那少年归还她镯子的时候,确实是对她动了杀心,是想要无声无息了断了她的;然而事有凑巧,她竟对医毒之术颇有研究,且认出了他身中桃花醉之毒,想来在她被逼着答应给他解毒之后,那少年仍旧未提醒她中毒之事,且也未曾给她解药,多半也是想要试试她的本事,看她有没有信口雌黄,考量她的能耐到底有几分的意思在其中。
只是,把毒药在别人身上做实验她无所谓,左右她不难受。但在她身上找存在感,这件事情任凭池玲珑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怒火中烧;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是个会吃暗亏还不还手的个性,她不仅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且还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摆布的闺阁千金?嗤,也太小看女人的报复心了。
池玲珑冷笑一声,继而强打起精神询问碧云,“柳贞娘是不是还在府外候着?”
“是。”碧云忙不迭的点头,“奴婢昨晚就交代她了,让她今早开城门之前,不管找没找到药材,都过来汇报一声。刚奴婢怕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就没让她走,她现在还在咱们府上专供下人出入的西侧门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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