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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言官御史什么都管,什么都敢说,十皇子本该是居于深宫的,却因着皇帝溺爱,频频出宫扰民,他们自然是连番弹劾。这倒是很正常的,御史嘛,职责就是闻风而谏。
阿玖盘腿坐在炕上,小脸粉扑扑的,笑嘻嘻翻着邸报,“娘,皇帝陛下是明君。您看,御史们什么都敢说呀。”虽然说不上言论自由,不过,这也是一种风度和气量。
林幼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囡囡,你是不是盼着十皇子往后再也不来?”乖女儿,娘知道你对于锦衣卫频频光临很反感,巴不得一辈子见不着这帮人。
“小师弟真有好东西要送给我,可以让小内侍送来呀。”阿玖嘻嘻笑。他何必亲自跑这么一趟呢,兴师动众的不说,还有言官反对。
他回回出宫必定是锦衣卫随行,前呼后拥。你还没法劝他说,“微服出行吧,别带那么多人。”他这身份,万一在宫外遇刺,或是有个什么意外,谁担当得起?
言官们没说错,扰民啊,他确实很扰民,我就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阿玖淘气的笑笑,继续浏览邸报,有不认识的字,或是不明白的事,就请教林幼辉。
转眼间进了腊月,家家户户忙着过年,置年货,刷房子,写春联,换桃符。阿玖这小孩儿没一点儿正经事,就惦记着吃和穿,“娘,我做件真红遍地锦的小棉袄好不好?又俏皮,又华丽。”林幼辉当然笑着答应了。
阿玖过了一个快乐的新年。
春暖花开的时候,宁夏副总兵陈庄进京述职,专程到西园拜谢过,“裴二爷保全舍侄,陈庄铭感五内。”陈凌云已被他差人接去了宁夏,在他的府邸中安安生生住下来,如鱼得水。
陈庄和他大哥陈庸长的很不一样。陈庸看外貌是位浊世佳公子,陈庄却是身材魁梧,面相粗豪,看上去根本不像位侯府公子,半分不文雅。
“我小时候顽皮淘气,掉到家里一口枯井里,差点没了命。”陈庄叹道:“要不是大哥救我,我可就没命啦。”
有这份恩情在,陈庸托他照看陈凌云,他一定会尽心。
裴二爷微笑。这些大家族里的肮脏事,真是难以一一提起。什么小孩子顽皮淘气掉到枯井里,是被人暗中算计了吧?陈庄这侯府庶子,也是不容易。
“陈凌云去了宁夏,邱氏要带着儿女回老家守孝,这下子,临江侯府总算是消停了。”裴二爷送走陈庄,欣慰的告诉林幼辉。
林幼辉抿嘴笑,“幸亏是这时候走了,消停了,要不然,等三弟妹回京,知道这档子事,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徐氏好面子,要是知道她娘家姨母、表哥表嫂做的这事,肯定羞愤至极,没脸见人。
徐氏多年未曾归宁,这年春天裴太守是要进京述职的,裴三爷不放心父亲,要跟在身边服侍。方夫人便说,“带你媳妇、儿子一起,孩子们还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呢。”徐氏听了婆婆这话也很动心,便盘算着要回京归宁父母。
裴二爷和妻子相视而笑,心里都是庆幸。
一直住在冷月居那荒凉偏僻地方的邱贵妃,抄录了整整一本佛经,托内侍呈给皇帝。她字写的不好看,不过,一笔一划的,很用心,没有敷衍。皇帝这半年来只有高丽的权氏还比较合他心意,但是,若和从前的邱贵妃,却又差远了。皇帝拿过佛经看了看,想了想,当晚,去冷月居看了邱贵妃。
荒凉的宫室,只有一桌一椅一榻,空空荡荡,备显凄清。邱贵妃清减许多,少妇的丰臾已消失不见,瘦瘦的,看上去很可怜。邱贵妃见了皇帝,怔了好半晌,跟傻了一样,内侍在旁喝了一声,才想起来跪下行礼拜见。
皇帝缓缓走到她面前,邱贵妃抱着皇帝的腿哭泣,“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敢了,陛下,饶了我吧。”几个月的幽居生活,把她的志气消磨完了,她又和才进宫的时候一样,像只小猫似的依赖着皇帝,她唯一的救星。
皇帝伸手托起她的脸,慢慢问着她,“朕说过,小十喜欢裴家小姑娘,命你不可泄露出去,让小十害羞。令小十害羞朕尚且不忍,何况是把裴家小姑娘夺走嫁给别人?邱氏,你竟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邱贵妃不敢巧言辩解,一味哭泣求饶,“陛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皇帝抚摸着她依旧光洁的面庞,柔声说道:“看在三个儿子的份上,朕饶你这一回,许你依旧住回广福宫。儿子是不能跟着你了,你教不好他们,往后不许提要回孩子,记下了么?”
皇子顶多在内宫住到六岁,稍后肯定是要到东三所西三所居住的,自有保姆嬷嬷宫人照看。十一皇子如今便可以出内宫了,十二、十三皇子,也要不了几年。
邱贵妃泪流满面,连连点头。这会儿,她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跟皇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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