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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姓商人叫来人送客,钱小修乐悠悠的想着一会可要到市集买烧肉加菜庆祝才得。忽的记起样板没拿,还扔在那厅里,刚要和领路的人说。陈旧的花圃围栏却是倒了,有两个丫鬟想要去扶起,偏偏不够力气,领路的人和她弯腰,想着先过去帮忙扶一把再回来给她带路。
反正从这里折回厅里她认得路,速速的用跑的,取了样板再回来也一样。她回到厅拿回了样板图料,转身时眼角瞥见那李姓商人倒在一旁。
她急忙过去查看,个子小就是这么的悲哀,这边的男人口味偏好女子身形娇小玲珑,听说身材长得高瘦是嫁不出去的,可问题这种身形干起活儿来实在不太方便,取东西要蹦来跳去,扶个人也要费去九牛二虎之力。“李公子,你没事吧?”
他嘴发白,像是呼吸极为不顺畅,很是艰难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药。”
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摸出了一颗药丸喂进他嘴里。他闭目,过了许久才见好转,终于有力气自己坐起来。
钱小修奇怪道,“你发病时没呼救么?”这宅子挺大的,他又那么有钱,应该仆人不少啊,若是呼救该有人听到才对。不是她落下了东西回来取,说不准他就一命呜呼了。
李姓商人瞥她一眼,“你以为有多少人能住得起这宅子。”忽的笑了起来,“我已经是许久不发病了,果真是一块宝地。”
钱小修面颊抽搐,他说他许久不发病,也就是说搬进了这宅子后才那么倒霉病发差点一命呜呼了,想起刘姓那几代人,是一代不如一代,这还叫风水宝地?该叫凶宅吧。
他是不是因为外地来的,被那刘姓人家骗了。
刚才进来看着夕阳无限好那一角还觉得这宅子颇有味道,可耳听眼见都是邪乎。忽的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了,出于好意道,“之前刘姓的那户人家搬进来后,就跟走了下坡路一样,我看李公子你还是早走为妙吧。”
“福薄的人,就算给你一万两银子也没命去享。这宅子只有真正至尊至贵之人入住才镇得住那贵气,那户刘姓人家没那个命,还妄想住这么好的宅子,痴人说梦。”斜眼看着钱小修,因为刚才的救命之恩,倒也愿意屈尊和她说上几句,“你倒挺精神的。”
她干笑了几声,“既然李公子没事,我先回去了,阎家还有别的事务要处理。”这样的宅子,送她她都不敢要。这种玄乎有玄乎的话勾起国师给她批的那四个字的回忆,浑身打哆嗦。
“你叫钱小修是么。”她转身,听到那李公子又道,“名字我记下了。”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就扔给她。惊得钱小修伸手急忙接住,定睛看是一图样很特别的玉佩。“我从不欠人恩情,若是日后去了北狄,又正好有事相求,就带着它来找我吧。”
这玉佩看着倒是值钱。
不想欠下恩情把这玉佩给她不就行了么,何必做这么飘忽的口头约定。北狄,当只是地图上那几寸大小么,就算是有人和她约在某个山头碰面她都要找上几天几夜了,何况是那样辽阔的北狄。
随意的听听吧,不当真就行。
轿夫告诉她后头有个女孩一直跟着,她脑袋探出轿窗外,认出是那叫傅云觞的孩子。“喂!”她大喊了一声,引起那女孩的主意,她穿着粗布麻鞋急急奔跑了上来,钱小修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傅云觞绞着手指,“钱总管,你能收留我么,我什么都会做,煮饭洗衣种花打鱼都行,我也不要工钱,只要给我地方住,给我口饭吃就得。”
“我不是让你去投靠亲戚么?是不是因为没盘缠?”也是了,别说她这么小干不了什么活,就算能干活,估计工钱也被她那见钱眼开的娘给没收了。钱小修低头掏钱袋子,想说给她些银子。
傅云觞道,“我没有亲戚可投靠,我也不敢回家了,怕我后娘又要把我卖了。钱总管,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是她一时心软把傅云觞救下,却没想过还要负责安顿她日后的生活。如果不管不顾,她不是误入歧途,就是最终和命运低头回到那个家去。
给了她希望又打沉比不给她希望还要残忍。算了——“你以后跟着我吧。”
就这样她把傅云觞带回了阎家,把前因后果解释了清楚,阎夫人当然没有问题,只让她自己拿主意就得了。
阎悯之应该也没异议,只是和她打起了冷战,对她不理不睬不说话,在府里看到了她也当看不到。过了几日就到外地进货了。连阎夫人都察觉到了他们中间有点不妥,跑来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傻笑,无言以对,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怎么会引发那么大反应。只能等他办完货,估计气也能消了,回来再赔罪,尽管她不知道她错在了哪。
这一日天朗气清,她特意把账本带到了园子里头看,天空一声长啸,原来是一只雄鹰振翅飞过,她抬头看了许久,直到脖子酸了才低回头。远远瞧见那表小姐来了,才想说避开,谁知素来只爱阎悯之美色不动脑的表小姐竟也懂得什么叫包抄,让丫鬟绕了个圈断掉她的后路。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啊?”
她低头笑道,“表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这表小姐就和牛头马面差不多是专催魂的,只在夫人和阎悯之面前恭顺温婉,人后是挑三拣四的难伺候,阎家谁见到是不跑的。
“你懂得喊我一句表小姐,就说明你还认得自己的身份。我告诉你,别以为帮过阎家几年就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阎家在灵州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将来悯之要娶妻,那一定是找门当户对的姑娘。绝不会是找你这样父母不祥,背景不详的孤儿。”
钱小修摇了摇头,要不是看在她是阎夫人的表侄女的份上,她会叫来人直接打盆水让那表小姐也照一照。她没肖想过阎家少夫人的宝座,即便把阎悯之方圆五百里所有雌性动物无一幸免的灭绝掉了,那表小姐也成不了天鹅,最多就是给天鹅陪衬的乌鸦。
正哀叹这一日是浪费了,也不知道还要听这表小姐训话多久,却见云觞正躲在一边悄悄的和她招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她几日竟也学得滑头了,把夫人请来了,听着表小姐不堪入耳的话,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阎夫人走了出来,抱住钱小修捂上她耳朵,对着表侄女道,“不许你再说这种话,我要你给小修赔罪道歉。”
那表小姐是吓了一跳,平日经营的温婉一夕破功了,索性指着钱小修道,“表姨你别被这丫头骗了,别看她年纪小小,就以为她天真单纯,其实她狡诈得很,已经是会勾引人了。那一晚她发高烧,我看到表弟照顾了她一夜。”
钱小修愣了一下,那一晚不停给她换湿布敷头的是阎悯之么。她笑着把阎夫人的手放下,做生意的人难听的话还听得少么。不疾不徐道,“表小姐,少爷其实对每一个下人都很好,唯独只是对你敬而远之。我想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不要拉不出屎就怪茅坑太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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