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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回到我的床上时候已是晚上十二点了,我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也许他并没有去他妈妈那边吃饭,很可能是又去和他的战友们喝酒了。不过到底在那里喝成这个样,我没有问他。他喝多的时候我一般不和他多说话,因为说不清楚。再说他去那里我也不是很关心,他也不用我关心。
陆涛上床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当我集中注意力想再体验一下,以判断是什么问题时,这种感觉又消失了。我想大概是我晚上吃饭过饱导致的,所以没在意,翻身睡去了。
我第二次醒来是凌晨两点。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拧我的肚子,痛得厉害。平时孩子在肚子里踢我或翻跟头都不是这种感觉。这种疼痛是痉挛式的,一阵一阵的。说到这里,几乎每一个成年人都知道这是产前阵痛,但当时没有做过妈妈的我完全不懂。我没有任何生孩子方面的知识,我也不懂得去书店买一本孕育方面的书学习一下,以为孩子自然会生出来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妈妈不是在农村的家里连着生了我们兄妹六人吗?以前农村妇女生孩子从来不去医院,都是接产婆在家里帮着生。而我的妈妈和婆婆也没有给我传授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前文说过,她们很少过问我的孕情。所以我即使肚子痛成这样也不往生孩子的方面想,因为离医生说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呢。我坚定地认为是吃坏肚子了,是胃在痉挛。我在忍着,我认为睡一夜就好了,并且我告诫自己第二天不能吃太多了,不然胃受不了。但糟糕的是,疼痛越来越重了,后来疼到我不得不打扰一下陆涛了。
“我肚子疼得厉害。”我轻轻推醒了他,很不好意思地说。
陆涛听后当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像一下子酒醒了。正如我所料,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他妈妈打电话。上报了我的情况后,婆婆让我们立即往医院赶,且不要骑自行车,说自行车颠簸,会把孩子颠下来的。她让我们步行去医院!我肚子疼成这样还要步行?!
“预产期还有十五天呢,我是吃坏肚子了。”
我提醒着陆涛,希望他不要盲听他妈妈的话。可是他妈妈一说话,我的话就不起作用了。他命令我赶快穿衣服,去医院!
我刚一出家门,就又疼得蹲在了地上,缓了近一分钟才又站起来。但就这样,我们还是遵照我婆婆的意思步行往医院走去。别以为医院就在我家门外,医院和我家是南北极的关系,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也就是说我要长途跋涉了。现在虽已到了一九九五年,但在太谷这个小县城里,晚上十二点以后是打不到出租车的。别说出租车,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我和陆涛在路灯下走走停停,像两个巡夜的,又像两个图谋不轨的。每走十多米,我就要蹲在地上等候又一次阵痛的经过,待缓解些了,我就又站起来继续前行。我怪陆涛没有把他的加重自行车推出来,这样,一旦我疼的不能走了,他可以用自行车推着我。但陆涛遵照他妈妈的旨意,坚决把自行车存放在了家里。
我再强调一下,凌晨两点,空荡荡的县城,我们两个人在长征。我有些恐惧,因为若遇上什么危险,我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虽然有路灯,但灯光让我感觉更害怕,因为我认为我在明处,危险在暗处。全城的人都睡了,唯有我们在行进。我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我总感觉我们正在接近它们。现在好像是它们的时间。这里不像大城市,大街上会有通宵营业的夜店,这里的人们不习惯熬夜。整个县城静得只能听到我们俩的脚步声。
我注意着大街上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我总担心突然有什么东西窜出来。尽管有陆涛在我身边,但我不知道陆涛一个人如何又要保护我又要抵挡危险。还好,走了一段路,我看到了一个亮灯的房子。是一家温州人开的裁缝铺。他们还在缝纫机上工作着。勤劳的温州人,全世界都遍布着温州人的足迹,就像当年的晋商一样。但很显然,现在的山西人追不上温州人了。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数着我腹痛的次数。我想知道还要走多长时间或我还要痛多少次才能到达医院。一路上陆涛一直挽着我的胳膊,搀着我。这让我很不习惯。我们已经不习惯贴这样紧了。
我们只亲密过一年,那时我们俩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关系。而现在我们是同志关系,我们的共同目的是等待孩子的出生。我们早就是同床不同被,上街不并肩。我们俩谁对谁也不讨厌,只是互相不再喜欢了。
有一天早晨上班时,我和他恰巧同时出发,出大门后,我们俩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我紧蹬几步,想赶上他和他并肩同行,但他一看到我追上来,就加速,没用一分钟,他就把我甩得老远。虽然我自己骑车的水平和速度还可以,但还是追不上眼前这个上过老山前线的退伍军人。不过我知道他是为了避开和我并肩同行时无话可说的尴尬才这样做的,并且他清楚他这样做是不会惹我生气的,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和他一起前行,我只是出于礼貌才这样做的。因为即使路上遇到一个熟人,也是要相随一段路的,何况是我的丈夫?打那以后,我就时刻记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以让他感觉更自在些,毕竟我们的感情已结束,现在我们之间除了有个小生命外其它什么都不存在了。可此刻他正在搂着我。凌晨两点,在这无人的街上,我们相拥而行。但我没有被感动,因为此时此刻我做为一个女人,一个孕妇,一个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他扶着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在做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就像一个交警扶一个老太太过马路一样简单。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长征,我们终于到达了终点。医院妇产科的值班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胎检后,让我先到病房躺下休息,说等早晨八点医生们正式上班后主治医生就会来看我的。我点头表示同意。当时我还在想,说不定到了早晨我的肚子就不痛了,那样我就可以回家了,毕竟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呢,我不相信我的孩子要着急着出来。但我完全忘记了白天撞车的事。
通常,医院有两个科的住院区不得安宁:一个是外科病房,常有外科手术后的病人在麻醉过后因刀口疼痛而痛苦地呻吟或叫喊;另一个就是妇产科病房,整个楼道都充斥着因宫缩而大声哭喊的女人的声音或婴儿的啼哭声。我跟随医生走入我的病房时,看到病房内有一位也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在满屋子折腾。她一会儿躺在床上打滚,一会儿又跳下床在地上走来走去,而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早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领我进来的医生完全没有理会这位痛苦不堪的孕妇,好像没看到眼前的影像一样,她只是指了一下靠窗户的那个床,让我躺上去,然后就退出病房了。我们走入病房后,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睡觉的男人睁眼看了我们一下,然后就又睡去了,也没管他身边的这个不停地哭喊翻滚的女人。我看到这情景惊呆了,我不知道人们为何都不管这个痛得要死的女人。女人的哭喊震得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腹痛了。我在床边坐了片刻后,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喊醒了那个沉睡的男人,问道:
“是不是需要叫个医生来?”
“不用,医生说她才开二指,离生还早着呢。”男人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又睡去了。接下来我也就没再多问。
看样子这是一对夫妻。医院就是这样,虽分男女病房,但陪侍者却不管男女,男病房里有女陪侍,女病房里有男陪侍。总而言之,到这个地方,就不能有太多讲究,基本上是男女混居。在这里,不论病人还是家属,一下子都变得开放了起来,好些极私人的行为都不是完全避讳别人了。而医生更是打着医学的名义不把病人的隐私当回事。比如你经常会看到医生当着你的面掀掉病人的被子为赤身裸体的病人换药,或病人当着你的面仅仅侧过点儿身就大声地往盆里小便。但我还是很不习惯男女共处一室。也许是因为那位孕妇的丈夫在场的缘故,我一直不好意思躺下休息,只是挨着床边坐着。
陆涛则完全不受周围情况的影响,躺在我的病床上很快就呼呼睡去了。我知道他没睡好,十二点多到家,两点就被我叫起来,能不困吗?不过男人们就是爱睡觉,我看着面前这两位丈夫这样想。
可眼前这个女人越来越疯狂了,我看到她在用指甲抠墙皮,不一会儿,病房白色的墙上就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抓痕。我只担心她会把指甲掰下来。她除了毁坏墙壁,嘴里还在不停地骂人,她骂她老公是流氓!她说她今天遭受的罪都是她老公造成的!被骂了流氓后,她的男人终于醒了,走过来扶女人躺下,搂着女人的脖子,握着女人的手,安慰着。一会儿,又转身倒了杯水喂女人喝,可女人一点都不领情,不仅不喝送过来的水,反而一把推开他,照旧骂着,哭着。
“这样已经整整两天了,还是生不出来。”男人终于说话了,无奈地看着我。
“两天了?”我重复一句,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对,她每次生孩子都是这么费劲。”男人说。
“每次?你们已经生好几个孩子了?不罚款吗?”我更奇怪了。我心想农村人也只允许生两个,他们怎么已经生好几个了,莫非是少数民族?
“唉!好几个生下来都死了。”男人叹了口气说。
我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我愕然地看着这夫妻俩,没再问什么。怪不得男人表现得不着急,原来这样的事他经历过多次了,换句话说他已经习惯了。
“你肚子痛吗?”过了三五分钟,男人突然问我。
“是”我说。
“多长时间痛一次?”
“十多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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