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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武泉关下,暖日当空。
匈奴主帅皋屠昂近六日来首次眉头完全舒展,因为只要再有一轮新的进攻,武泉关必破无疑。
只要关破,他就能堵住草原上所有对他不满之人那喋喋不休的嘴,他就能亡掉那些恨不能将他踩死于地的狼子野心。
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记恨之心,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向父汗请兵时众人那毫不掩饰的奚落,也永远忘不了当他意气风发进军关内时的轻视目光,除此之外,更有那近在数日的哈萨猪兴师问罪的讥诮模样。
是!没错!虽然从六天前的夜袭之后各部落就对他心生不满,现在更因伤亡惨重而对他恨之入骨,但这又有何关系?只需城破,他们就会再次兴高采烈的将自己捧到天上。
草原就是这样,唯胜者强!
只是每当想到各部族对他的不满,还有此刻近在咫尺的哈萨猪那投来的怨恨诅咒目光,他就不由想到那个让他恨不能噬其肉吞其骨的汉军骑兵统领——
秦慎!
就因此人,他在半月谷时几近被人逼迫退兵,差点创下草原上最为耻辱的记录,可是……
秦慎?名扬塞外又能如何?如今还不是吓得再也不敢出现。
从此以后,要威震草原的人终究是我!皋屠昂嘴角逸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缓缓扬起右手。
“右谷蠡王!请恕哈萨珠不能继续作战!”看着他将要发出的进攻指令,哈萨珠怒目而视,在这次的攻城中,他的族人十损其六,损伤最为惨重。
“你想抗命?”皋屠昂扭头阴森言道,即将到来的大胜之下他甚至都忘了掩饰情绪。
哈萨珠不屑的冷哼一声,顶撞道:“你这是公报私仇!就算他日在单于帐前你又能奈我何?”
皋屠昂闻言仿若听到一件极其可笑之事般眼中尽是讥诮之色,一字一顿道:“哈萨珠,请你不要忘记,此刻谁才是真正的主帅!”
从他威胁的话语中,哈萨珠能看到对方上下翕动的嘴唇里那森寒洁白的牙齿似要择人而噬般令人恐怖可怕而立时明白对方意思,脸色顿时变幻莫测,内心犹豫挣扎。
自说完这番话后皋屠昂不再管他,将目光转向森严而狼藉的武泉关下,坚定而必胜的缓缓挥下手臂……
“都尉!这可如何是好?”焦躁不安的杨璞杨主薄两掌互相搓着在关墙上原地不知踱了多少个小圈,终于停下看向窦义,脸上写满六神无主。
定定望向关下不知想着何种心事的窦义闻言深叹一声没有任何回应,闭目沉思片刻始无奈中不无苦涩道:“战前尚以为能坚守十余日,谁料这才三天,就已力竭难支。”
“都尉,属下还能继续作战!”身侧趁着短暂休战而斜倚墙垛闭目眼神的兵卒只听清后面数字,顿时条件反射般睁开眼睛站直身子。
“我不是说你。”窦义满目暖意的轻拍几下对方肩膀以示宽慰,柔声道:“再歇息片刻,稍后还有大战。”
“嗯。”兵卒心中感动的轻应一声,却也不再休息的转身朝关外看去。
窦义亦未再相劝,而是目带思索的看了几眼关下情景,随即垂首陷入不语之中,让人难以猜透他到底作何想法,只是搭于墙垛之上的手掌无意识间就似对待心爱女子般满含深情的轻抚,无不透漏着他的内心有那么一丝不甘,也有那么一丝眷恋。
听完窦义先前的回答,杨璞跟随都尉近十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悲观,不知何言以慰的愕然片刻,此刻再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劝道:“既如此,都尉不妨早做打算。”
“打算?”窦义头也不回的低语一句,须臾,轻抚化为轻叩间淡淡反问道:“作何打算?”
“哪怕……”杨璞欲言又止的顿了一顿,把心一横道:“哪怕退守县城亦无不可。”
窦义不能认同的摇了摇头,喟然道:“仲颜,你我相交十余年,我又岂能不知你在为我做想,只是边关都不得以守,小小县城又有何用?”
说着叹息一声,从思索中完全脱离出来目光转向刀光凛凛阵法森严的关下,神情肃穆道:“再说就算我等退守县城,又能跑过匈奴铁骑?就算最终跑过匈奴铁骑,我等眼睁睁看着哀鸿遍野,又有何面目再苟且于世?”
面对他的反问,杨璞也知对方所言确属实情,无言以对的默然片晌,始颓然中不甘心的转而言道:“难道战事再无转圜余地?”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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