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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海吃了一惊,忙说:“放心。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不……不会坏你们事的。”说着,转身想走。黑蛋看了眼大徐,大徐走上前拉住传海,刚想说什么,老郑却在一旁拦住了大徐,“你们让他走!”说着上前拉住传海,又把他按到椅子上,说:“老姚,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回厂里没涨上工资的不止我们几个,我们几个还能忍,但你实在不应该忍,你知道你为啥没涨上?就是因为后勤陈主任的一句话。可是你又知道他为什么横着不给你涨?”传海显然被对方的话打动了,坐在椅子上发呆。
大徐搂着传海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咱们几个可都是老五组出来的,想当年咱们那个班组可是出了名最团结,最拿面子的,现在咋了,官老爷们把我们都给忘了?传海沉默着。老郑只得把谜底揭开:“实话跟你说吧,厂里可能就你现在还不知道,都传遍了,老陈之所以横着就不给你涨,那是因为他看上了你们家二妮!”传海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叫声:“我日他八辈祖宗!”传海喝骂道。猛的把碗里的酒喝干,然后随手把碗砸在地上。碗筷掉落,碎了一地。
三妮对着穿衣镜照着;穿衣镜中的三妮依然美丽,美丽得像一朵娇嫩的花。只是再细端详却不难发现今天的三妮有点异样,她的眼睛有点儿青;撕开嘴唇瞅瞅,里面隐隐有些血丝。三妮向外吐了口,果然有血。三妮便恨恨地骂了一声:王八蛋,这么狠!话音甫落,母亲在外面喊着她问:“老三啊,光天白日的,干啥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妮忙应着,我在换衣服。说着手捂屁股,痛得一劲儿咧嘴。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母亲在外边又问:“老三啊,你没啥事吧?”三妮忙不迭的往脸上扑着粉,说:“没事,我这就出来了!我就换件衣服,你喊什么喊啊。妈,我那件杏黄色的外套你看见了吗?”
三妮果然换了件新衣服,从房里走出来。迎面看到母亲正揣着淘好的米走进来。三妮赶忙躲闪着母亲问询的目光,丢下一句“厂里还有点事,我得去一趟”便快步冲出了院子。母亲拉着姚强跟出去,只见三妮走得飞快,想直接拐出大院又无法忍受的样子。三妮一手扶住自己家的左侧外墙,哇的一声,吐了一地的酸水!母亲在后面看着,不由吓了一跳:咋了老三?三妮摆摆手,也不觉惊愕失色。我上班了!三妮说着,急火火地跑了。
二妮拎着菜拐进胡同往家走,远远地就看见妹妹牾着嘴走进了胡同,迎面走来。这时已是傍晚时分,三妮早一步下班回家,这是又要到哪去?三妮打份得很齐整,肩上还背了挎包。迎面看到姐姐,下意识地低下头想绕开姐姐,但二妮已经在前面停下了等她。三妮有一副点儿局促不安的样子,说姐,我去美凤那儿……说着就想绕过去开溜。但二妮却不比母亲好对付,她一下子拦住妹妹,你咋了,没出啥事吧?三妮怔了怔,故作镇静地反问着二妮:“咋会这么问我?”二妮说:“你老实告诉我。”三妮说没有。我能出啥事呢?二妮将信将疑地看着妹妹:昨儿你姐夫见你在街上疯跑,样子很不对。三妮说:“那是姐夫老了!眼花了!”二妮说:“别调皮。我在问你正经事。妈中午也看你怪怪的,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转眼又跑出去了,回来时还眼睛红红的。你为啥哭?”三妮说:“我哪哭了?风大,迷的。”二妮上前拉住妹妹的手,说老三,你可别骗姐姐。三妮说:“真的姐,我真没啥。”二妮不信,老三,家里人都很紧张你,知道不?三妮整出一脸真诚的样子,点着头,“我知道。可我真的没咋的。除非是你想我有啥。”她说。二妮仍旧絮叨个没完,“妈很担心你。你也不小了。你下面还有个妹妹,得给她活个样子。”三妮说:“放心吧姐!我不会给妈丢脸的。”二妮终于放下了心,但还是坚持说:“心里有啥对姐说,别憋着。”三妮心不在焉地应着:知道了。三妮说着转身就走。眼中已噙满泪水。
再次来到凌文斌家,站在大门前的感觉已恍如隔世。三妮在门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过去敲那扇门。门上还留有她上次砸过的痕迹。三妮敲了半天,里面才有应声。三妮没想到来开门的竟然是上次她和伙伴袭击过的那个女孩小秋。小秋见是三妮,顿时满怀敌意地看着她,“你没走错吧,咋又是你啊?”三妮努力克制着自己满心的怒火,我找大斌,有事要跟他说。你让开。小秋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三妮,说这不欢迎你。他不想见你。今儿不想,明儿也不想。三妮忍着:你咋知道?小秋轻蔑地丢给三妮一个白眼,“你还真健忘,他前天才打过你,难道你就忘了?”她脸上被打青的那只眼睛这时都因兴奋放着道道诡异的色彩。三妮不想斗嘴,但又必须见到凌文斌,便啥也不顾了。三妮提高了噪门喊道:“大斌,你出来!”小秋上前往外推着三妮,一边嘴里不不干不净地说着:“喂,喂喂,你疯了!满院子里你鬼叫啥,叫春啊?”三妮忍无可忍,忽然怒叫了一声:“滚开,你这**!”小秋吓了跳,但马上反唇相讥:你才是**呢。
三妮用力踹着木门:大斌,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把这儿给点了!小秋当真被三妮的气势吓住了,你真是疯子!斌子……
凌文斌打开里面的房门,并不出来,站在门里看着外面的三妮,也不说话。三妮也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谁都不再说话了。小秋在一旁看着,颇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半天,凌文斌才说:“让她进来。”说完转身进屋了。小秋看了看三妮,侧身让开。三妮根本不看她,径直走了进去。
三妮跟在凌文的身后走进她已然十分熟悉、熟悉到几乎已经要把这里当成是自己这辈子的归宿了的房间。凌文斌很不客气地骗腿上炕,一屁股坐到炕梢,根本不理三妮。小秋则煞有介事地也爬上炕,紧挨着凌文斌的身边坐了,虎视眈眈地看着三妮。三妮在靠近门口边的炕头坐下,白了那女孩一眼,也不看凌文斌,说我想跟你一个人说。凌文斌这才一愣:我们还有啥好说的?三妮几乎已经是拖着哭腔儿在叫:我说了我想跟你一个人说!凌文斌显然不吃她这一套,蛮不在乎地说又没有啥外人,你就说吧。小秋一听这话,更加旁若无人地斜倚在凌文斌的怀里。三妮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我怀孕了。”
三妮说出这个消息的声音并不大,但凌文斌显然还是听到了,听得很真切,很震惊。他下意识地推开小秋,说你进去。小秋嘟着嘴不动。凌文斌不耐烦地甩开她,怒叫着我让你进去你听到没有?小秋自然也了解凌文斌的为人,知道他心狠手辣,说一不二,惹恼了他没好果子吃。所以尽管气得直翻白眼,还是乖乖地爬下炕,看着三妮一跺脚,向隔间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