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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又说:“四丫头,你和小明也先出去。”四妮也应了一声,看向周明。周明不情愿地下了炕。两人出去。这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母亲跟二妮姐妹。
母亲看了看三妮说三丫头,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我想你该跟妈说实话了。看来,知道这件事的有你二姐,大姐夫,四丫头,可能全家人就只剩下我不知道。你们……二妮说:“本来就这一半天,我们要跟妈说的。”母亲摆了下手,说啥,说你大姐夫跟三丫头之间有啥?妈虽然老了,但还没有那么糊涂。你大姐夫到咱们家已经有年头儿了,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妈清楚。白天妈打了他,是妈一时急昏了头,没能转过这个弯儿。现在妈问你们,事情到底是咋回事?三丫头,别再骗妈。妈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我拉扯你们长大,你们不能这样骗妈。三妮听了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妈,然后一头扑在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
二妮看着泣不成声的妹妹,还是我说吧!这事跟大姐夫没关系。跟着便将三妮跟她说的那个过程以及自己怎么找的凌文斌,凌文斌又是什么反应,三妹妹逼于无奈几次三番地想自寻智囊智囊短见都一五一十地跟母亲学说了一回。说到伤心处,母女三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哭够味多时,母亲对二妮说:“去把你大姐夫叫进来吧。”二妮应声出去,不大一会,贺健走进来。
母亲无力地指着火墙,说他姐夫,你坐吧。贺健顺从地在火墙上坐了。然后看向母亲。母亲痛心地说:“白天是妈没把事情问清楚,打了你,心里一定在怪妈吧?”贺健说,妈!一家人这么久了,你能够消消火,打我我高兴。母亲说:“三丫头的事妈知道了。委屈你了!”贺健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年轻人嘛,任性了点,做错了事,您老就多原谅她些吧!母亲看着贺健问:“你真的肯娶她?”贺健顿时哑了声:“我……”三妮不安地望着姐夫。贺健半晌才说:“我的境况妈您是知道的。老三还年轻,跟我,对她不合适。”三妮忙不迭地说:“我不在乎。”母亲于是又望着三妮,说:“你要想清楚些。你能跟上你大姐夫是你的福气;我也放心。但是你真的还很年轻,生活远不象你想的那样简单。你现在身上有了难处,你想到了你的大姐夫,你想投靠到你大姐夫身边,可是居家过日子会有许多许多的难啊,难起来,你会为自己今天的选择后悔的。这不仅仅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同时也是对你大姐夫的不负责任……你会害了他!”三妮内心的焦灼溢于言表。妈!我不会,不会后悔的。母亲问:“你都想清楚了?”三妮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姐夫是个好人,他如果不要我,我只有去死。”母亲于是再次转脸问着贺健,你咋想的?当着妈,用不着兜圈子。贺健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三妮急得都快哭了,大姐夫!贺健终于点了下头,说家里没个女人真不象个家。可是我又能给人家啥呢?母亲说:“对你妈是相信的。让我不放心的倒是老三。”三妮走过来拉住母亲的手,说妈!我求你了。到了这会儿,母亲也只得说:“好了,你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妈没意见。”三妮的脸上终于又有了血色,连声谢着妈!母亲说:“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商量着办。需要妈做什么跟妈说。结婚是件大事。三丫头,你要珍惜这个家呀!”
三妮无语地点了点头……
周明是家里惟妙唯一的男孩子,又是老幺,在家里打小所能享有的一切都是姐姐们所无法比拟的。母亲每回给他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都会哭闹着抗拒,母亲如果不马上换个故事来讲,他当晚就会尿炕,准得比有人拿刀逼他还义无反顾。几次下来,母亲只好搜肠刮肚地给他讲些别的,可是母亲肚子里的故事也就那么几个,被逼无奈,母亲只好给他讲一些耳熟能详的战斗英雄的故事,岂知,周明每回都会被那些高大的英雄形象和完美的英雄事迹感动得第二天连旁边姐姐们的被褥都会被淹掉。不讲还就不睡。母亲只好再给他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周明就是在这讲讲尿尿的反复挣扎中度过了他的童年。
周明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典型的悲剧人物;小时候被人管,长大了还是被人管!被父母管也罢了,亲爹娘又都很小就不在他的生活里了,尽管继母对他不错,他还是总觉少点意思。那么就被姐姐管也好,更不幸的是他有四个姐姐,而且谁都看他不顺眼,不顺心时也都拿他说事出气。也许就是这特殊的家庭环境才造就了他“登峰造极”的大汉奸的性格。有时他会这么想。他真的是个很合格的汉奸!尽管当年三姐头一次这么骂他,他还有点不服气。但是几十年下来他觉得自己也确实很有做汉奸的天赋,而且他做得很好,也很开心。
周明觉得他这一辈子为自己干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跟对了人!他打心里佩服、爱戴甚至是景仰凌文斌;从跟着他抢车站、霸码头,贩卖盗版带开始,垄断有价证券市场,再到跟着他抢占市木材市场的拉脚运输的盘口,到他们自己买车搞运输并最终成立了双全公司,再到挖门子盗洞硬是生生挤进了河阳最早的房地产开发这一肥得流油的行业,周明是亲眼看着凌文斌是怎样一步步做大了盘口,做强了自己,同时也做肥了周明等一干手下。周明是打心里头佩服凌文斌,也佩服自己,我真是他奶奶的太有眼光了!腰包一天天鼓了之后,周明时时处处都想家人能看到他的成功,他的不一样。于是,几个姐姐家只要是有需要他总是会第一个出现在她们面前;周明再也不是被人拿块砖头都能吓尿裤子、遇事就把头埋进裤裆里的那个根本提不上台面的老五了!然而,造化弄人,他的悲剧人生好像还远没有结束,几个姐姐现在也都活得并不比他差,别说他想帮她们根本不需要,就是他把自己整天打扮得跟个成功人士仿佛,有事没事还开着凌文斌换下的那辆旧前苏联生产的红色拉达,但凡出现在姐姐们跟前,她们还是会说:“老五,长点心吧!年纪小的时候你不务正业,整天瞎闯荡,那叫淘气,叫不定性。现在再这么瞎折腾,你知道那叫啥?那叫白活。”
姐姐们对周明的看法跟态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令他心里老大不痛快,再干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也都会令他觉得索然无味,提不起精神。直到这一次团团大学毕业回到了河阳,周明才在这个大外甥的身上看到了一丝足可以影响他的人生的光明;凌文斌打点好上下关系,让周明带团团去市经委找马主任,他求马主任在市经委所属的几家单位中给团团安排个工作。团团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也不见他为工作着急,整天就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小脑袋中都在想些什么?三姐为此也急得没法。二姐也找团团聊过,团团的回答却是:“工作的事你们不要管,我有数。”他能有什么数?还不是在那打肿脸充胖子!在这节骨眼儿上能帮上姐姐们的,现在怕是只有他周明了。每回这个念头一闪过,周明都会禁不住地激动万分。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人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么多年了,也实在是该他周明在人前显贵、露露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