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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自会查清此案!”宗大人微微俯身,看了一眼这周围的几人,终于带着那具男尸回了府衙。
侯文煜被几个差人压着强行送回煜园,柳氏心疼的在一旁看着也连忙跟了过去。
此时在东苑的就只有侯飞凰与侯青莲这周围的几个丫头了,侯飞凰的目光一滞,忽然停在了侯青莲的身后,不对,叶氏怎么也来了?
叶氏今日一身素色长衫十分平淡,身后跟着她的两个丫鬟元婉元淑,她神色平静,就当是看了一场戏一般。
侯飞凰有些奇怪,“姨娘今儿怎么舍得出园子了?”
叶氏眸子一动,朝侯飞凰福了福身,“听到这里闹的声音大就过来看看,三少爷当真杀了人么?”
她一副什么也不清楚的模样看着侯飞凰,倒叫侯飞凰也怀疑起她来,“姨娘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没有听到府尹大人说的话?”
“却有所闻,但无论如何三少爷不像是那种人呢。”她眸色淡淡仍是平静的说道,可手捏帕子却紧了几分。
侯飞凰将她的动作自然都看在眼里,只是仍旧想不通叶氏会与这事有何关联。
侯青莲却在一旁冷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文煜平日里是老实,可我也听这府里的下人说,他与碧烟早有勾结,甚至已经让碧烟有了身孕,这趟碧烟落水乃是一尸两命。”
柳氏房里的人都不在,自然没人听到侯青莲说的这番话。
而身后跟着的那些丫头一个个是一副惶恐的模样,却将这八卦记在了心里,侯青莲如此刻意将侯文煜拉扯进碧烟的死,倒叫侯飞凰怀疑她的用意,按理说侯文煜还没有跟她撕破脸皮,她没有必要这样在背后捅刀子。
这厢她看谁都觉得可疑,那侯青莲却忽然转身,“碧烟也真是可怜,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如今表哥又死了,家中的老人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伴随着这话音,她人也渐渐走远。
叶氏站在那里若有所思,侯飞凰上前走几步,瞟了那口井一眼发现这古井与碧烟死的那口并没有什么不同,也都是一样的青苔,周围的脚印乱七八糟一个盖一个已经看不清第一层。
碧月看侯飞凰四处打量,以为她是想帮侯文煜,连忙在一旁说道,“二小姐,府尹大人在周明死的的木桶里找到了三少爷随身携带的玉佩,而且流月姐姐说,碧烟姐姐死的当晚,曾经看见碧烟姐姐去找三少爷,府尹大人方才问三少爷昨夜去了哪里,三少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府尹大人的意思是这两桩凶案都是文煜所为?”
碧月点点头,小脸上却仍有些茫然,“三少爷平日里待人挺好的,尤其是碧烟姐姐,经常给赏银,虽然府尹大人这么怀疑,但碧月还是不敢相信,三少爷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二小姐可看出了什么?”叶氏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走开,见侯飞凰四处打量,似无意的问道。
侯飞凰轻笑。“断案乃是官府的事,我怎么看的出什么,姨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凶徒无良,单去了周明与碧烟倒也罢了,就怕凶手不是文煜,又要再牵扯上无辜的人。”
叶氏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二小姐是知道些什么吧?”
“姨娘想多了,不知。”侯飞凰仍旧摇头,她将这里全都查探了一遍,觉得谁都可疑,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带着小绿和子月缓缓离开了。
叶氏在身后盯着她的身影,那一直平淡的眸中不觉露出一个极轻的笑意。
“清泉。”凰园内,清泉青海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这几日替我盯着叶姨娘。”
清泉点头,灰黑色的身影飞快的出了大院,青海在一旁眸色有些冷,“小姐,这些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大小姐应当比叶夫人可疑吧?”
侯飞凰点点头,算是认同青海的话,“但我总觉得叶姨娘似乎更不对劲,罢了,你既觉得大姐也反常,你也替我去盯着她吧,看看她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青海颔首,可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可小姐,你身上的蛊毒?”
“没事,还不到发作的时候,我们还有时间。”侯飞凰叹了口气,“不要告诉爹。”
青海福身算是答应了她,挺拔英武的身形迅速窜了出去。
侯飞凰阖上眼帘,尽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
三日后。
“小姐,叶夫人却有反常,我只盯了三日,期中叶夫人收到过一封书信,屏退了下人才打开看,且回信时亲自在后院放的信鸽。”一大清早的,清泉急急来报,“昨日下午,叶夫人独自出府去了趟兰香园,在戏台下听了一下午的戏,但名角压轴还未开始她却突然走了。”
侯飞凰半倚在软榻上,不过三日的功夫她已经感觉周身没有力气,慕容先生给的药丸也已经吃了一颗,却只能叫她护住心脉,不再疼痛,周身的困乏却仍是止不住。
“未曾听闻过叶姨娘喜欢听戏啊。”侯飞凰淡淡道。
一旁的李嬷嬷连忙凑了上来,“小姐,叶夫人入府时您还小,新婚时老爷本也说要请个戏班子来搭台,可叶夫人的父母说她不喜欢听戏,甚至很烦唱戏的,新婚当晚的戏台子都没有搭。”
“那她为何要去兰香园呢。”侯飞凰的声音细了很多,“乳娘你猜她会不会是去见什么人?”
清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叶夫人去时是独自一人坐在前排,后有个男子上前与她并排而坐,但没多久就离开了。”
“男子?”侯飞凰顿了顿,“你可认识?”
清泉摇摇头,“生面孔。”
“你继续回去盯着,若再发现她单独寄书信,尽可能将那信件截住。”
清泉颔首,风一般的跃出了凰园。
这格局真是越来越乱了,她本还以为那二人之死有可能是侯青莲刻意陷害给侯文煜,但如今又扯进来一个叶氏,当真是叫她越来越看不透。
碧烟的尸体被仵作带回去验尸以后被告知,她确实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腹内的胎儿已经成型,且也检验到碧烟的脖颈处掐痕很重,但胸腔内积水多,喉咙里也满是水,这足以说明那掐痕并不致命,她仍是被丢进井中溺亡的。
周明那边的消息则更加扑朔迷离,除了颈部的勒痕之外,身上还有数道与人激烈扭打的伤痕,他与碧烟不同,他脖颈的勒痕就是致命伤,是死后被人丢到井里的。
而侯文煜被告知验尸结果后,被差人又检查到他身上也有些拳脚的痕迹,那日侯青莲说的那番话在又在下人中传开,被宗大人听到侯文煜比碧烟有染,一切一切的证据都将凶手指向了侯文煜,于是宗大人围绕着他的调查也越来越多。
侯老爷下陵州收账,也还没有回来的预兆,侯文煜这几日也都被差人盯着,只能在煜园里走动,柳氏天天急着跳脚,四处找人为自己的儿子洗刷冤屈。
“小姐,柳夫人来了。”
侯飞凰正躺在榻上浅眠,就被子月叫醒,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叫着一旁的小绿打起帘子,那柳氏丰腴的身影就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面上一片愁容,不过三日时间,也能看出她精神颓了许多,没有往日的红光满面。
“姨娘一大早的,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二小姐,我实在想不到如今可以求谁了,这一回,你一定帮帮我们文煜啊!”柳氏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着几日都没有睡好。
侯飞凰示意小绿给她看茶,“姨娘这话怎么说?”
“这几日你也瞧见了,官府的人一趟一趟的来,老爷又不在,我实在是折腾不起,今早本打算去府衙看看,大街上居然听见有人议论,说文煜为了攀高枝杀了与他有染的丫头,害的一尸两命,为怕人发现又杀了碧烟的表哥。”
柳氏的脸色很难看,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文煜才十四啊,现在就传出这样的名声,以后可叫他怎么活,何况二小姐你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也该知道他怎么做得出那样狠毒的事呢,若这案子不了,文煜这个黑锅真不知道还要背多久,而今元京的风言风语也能把人说死,我实在是气不过,可又没了法子,才想着来求二小姐,求二小姐千万帮帮我!”
柳氏一口茶也没喝,一双满怀希冀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二小姐聪慧过人,还请给我们母子指一点明路!”
“姨娘真是太高看我了。”侯飞凰坐起身接过小绿递过来的软垫,她现在中这蛊毒还自顾不暇,哪有闲心去管柳氏。
“二小姐,就当我们母子求你了,若此次能顺利帮文煜脱身,以后我们母子定为你是从!”柳氏语气激动,直接从哪软榻上一跃跪在了她的脚边。
侯飞凰连忙伸手去扶,她却死死的握住侯飞凰的手,“二小姐,这次如果您不帮我,我们母子在这侯府真是活不下去了。”
“我愿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二小姐,只求二小姐帮我这一次!日后侯府若还是我当家,只要二小姐开口,我定为二小姐马首是瞻!”柳氏的语气很重,她一个乡绅之女,嫁到侯府以后也一直被赵氏压制,不止没有结识同等身份的贵妇人,连在府里的位置也一直不上不下。
这厢除了侯飞凰,她的确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子吧!”
柳氏哭的声嘶力竭,侯飞凰被她吵得头疼极了,一时又拉不起她,只好放轻了语气,“姨娘你先起来,若文煜真是冤枉的,你就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好同你一起想想主意。”
柳氏抬起一双含泪的眼,“二小姐这是答应了?”
“若二弟真的不是凶手,我相信宗大人迟早也会查清。”
“真的不是文煜!”柳氏这才松了口,由两边的丫头搀扶着坐回了软榻。
侯飞凰松了口气,只听她说。
柳氏眸色动了动,开口道,“二小姐,想必这几日府里的风言风语你也清楚,就是说文煜与碧烟那丫头的事。”
侯飞凰点头,“我亲耳听大姐说的,应当是碧烟告诉她的吧。”
“什么,这是大小姐说的?”柳氏一阵惊诧,似乎还不清楚此事一般,说着眸色中又多了几分怒气,“我就说这流言怎么传的这样快!原来是赵氏的女儿!”
她一阵气愤,可很快又说道正事,“二小姐,其实这传言不假,前几日文煜就曾找我说过此事,本是想将那碧烟丫头调到他的园子里,以后抬个通房让她名正言顺,我当时知道此事也是将文煜骂的半死,可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帮他谁帮他呢,于是三天前碧烟死的那晚,我曾去找过大小姐。”
侯飞凰点点头,似乎她继续说。
“我好声好气的跟大小姐说此事,可大小姐却似乎很生气当即拒绝了我,我求了半天她也不肯同意,遂我只好回去,可回去以后文煜竟然告诉我那碧烟丫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当时才开始着急,二小姐您也知道,像他这样的姨娘庶子,想求娶高门贵女已是难事,何况如今那丫头又有了身孕,若那丫头将孩子生下来,那文煜就更别想娶个门楣好的女子了。”
“所以我回去之后跟文煜商量,把碧烟那丫头约出来谈谈,既然大小姐现在不同意,先叫她把孩子流了,跟大姐请假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待她回侯府侯,我自会向老爷再提出此事,将她纳了姨娘。本来碧烟丫头是同意的,可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晚上那碧烟丫头再来我园子里时,就说不同意我之前的说法。”
“可是大姐挑唆?”侯飞凰见她停顿问道。
“不清楚,但想来也极有可能,碧烟当时说她肚子的胎儿已经成型,此时流掉她心里不安,死活也不肯喝下那去子药,文煜也劝了半天她仍是不从,并且以那孩子相逼,叫文煜把这件事告诉老爷,纳了她作姨娘,我跟文煜自然是不同意,跟碧烟争执时不小心与她扭打了起来,但我发誓,我只是叫嬷嬷按住她叫她不要声张,可能那些指甲印是嬷嬷刮的,但绝对没有掐她的脖子,也没有把她丢到井里!”
柳氏手挥的有些夸张,见侯飞凰没有怀疑她的意思她才继续道,“后来我好说歹说才全劝的碧烟同意等老爷回来再说纳姨娘的事,肚里的孩子也就叫她先留着,想日后找机会再喂她喝那去子药。”
“可是没多久,碧烟的表哥周明就来了,他一来就对文煜拳打脚踢,我拦不住才叫几个下人把他拉开打了他一顿,他可能也是听碧烟说了此事,情绪一直都很激动,我见他声音太大怕周围人听见,就叫人把他打晕了,丢回东苑去了,并又去嘱咐了碧烟一番,将她好好看紧这个表哥,当时碧烟跟周明二人都在东苑,我走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
柳氏清晰明了的叙述着发生过的事,语气却渐渐更加低迷,“二小姐,就是这样,送碧烟和周明到东苑后,我和文煜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文煜身上的伤是那时周明来找他被他打得,会留在周明旁边的玉佩我估计也是那时趁乱摘下来的。至于晚上文煜没有证据证明他不在现场,那都怪我,是我之前怕有人听见周明与碧烟在园子里闹,才把园子里的下人全都支开却做粗活了,一直到二更后才回来,我若是知道这样会害了文煜,我断然不会这样做,但二小姐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杀人啊!”
柳氏的眼睛哭的通红,此刻她仍旧是止不住的啜泣,“虽然我知道如今样样证据都指向文煜,但二小姐请你相信我们,我如今万万不敢骗你!”
侯飞凰倒是不怀疑柳氏说的话的真假,毕竟时间上全都对的上,而且连侯文煜与碧烟那件事她也都完整的告诉了自己,她考量着,若那时周明和碧烟两人是在东苑,那为何会一个被发现死在东苑,一个被发现死在莲园呢?
“二小姐,其实我之前一直在猜测,您说碧烟有没有可能是大小姐……”柳氏压低了声音,那双乌黑的眸子却写着肯定。
倒也不是不可能,侯飞凰在莲园井里的木桶内找到了那颗属于侯青莲的粉珍珠,她却还死活不承认,想来也定是与这事有关系的了。
“若说是碧烟和周明在东苑被大小姐遇见,起了争执,失手将周明和碧烟杀死虽然对大小姐而言不太可能,但大小姐身边那两个丫头流月流琴,我听说都是将军府出来的,习过武术,这种事完全做的了!”
柳氏见侯飞凰不接她的话不禁有些尴尬,“二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确有可能。”侯飞凰走下软榻,想着侯青莲这几日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常,“姨娘,你去问问碧月,叫碧月帮你打听打听,看那晚大姐在哪,我去府衙看看。”
柳氏忙不迭的点头。“真是劳累二小姐。”
京兆府衙,四个烫金的牌匾在下午的烈日中熠熠生辉,侯飞凰站在京兆府衙外等候,小绿已经过去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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