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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雀无声的大殿,无论是高坐大殿之上的帝后,手里仍执着玉如意的皇子,还是底下排列整齐的秀女们,尽皆睁大了眼睛,尽皆将视线落在了闻樱身上。
与此同时,宇文泓却接受到了许多信息,可以说在他耳中,殿中嘈杂不堪也不为过。
【开玩笑的吧,太子不是要选吴玉贞吗,怎么会是闻樱!】
【吴玉贞的脸色可真够难看的,笑死人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子妃呢,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模样。太子亲自选了闻樱,这一巴掌扇的可真够重的。】
【闻家三小姐,她有这么好?老大老二老六居然都选了她,有趣,等会儿可要仔细瞧瞧!】
【红颜祸水,不知道父皇会怎么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戏者有之,忧虑者有之,就连吴玉贞自己,都控制不住心神,在心底发出震恐的呓语。这还是宇文泓第一次听见她的心声如此失态而不可置信。
他想起甬道之谈,他问她“假如他不是太子,她当如何”“假如他死了,她当如何”,她在回答他的问题时,有别于表面上的热切,内心相当冷淡而理智。
【如果你死了,我的家族又怎么会容许我活下去,我当然是要跟着你一起死。】
亲族高于一切,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他不过是因此产生了些许失望的情绪。
但一直到进这大殿之前,他都不曾想过要更改自己的选择。女红她同样做的很好,如他所想,她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一个面面俱到的太子妃,然而就在这时,与她隔道而座的闻樱突然扎破了手指——
白皙的指尖蓦地多了一点猩红,他已不受控制地偏过了视线。
她像是被自己的笨拙气着了,有些恼怒地瞪了眼血珠,随后不得不含住指尖,将血吮入口中。就在这个过程里,她忽地微抬起眼往这个方向看来。
他心跳一促,刚要强自移开目光,却见她对他旁边的位置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很是真切,伴随着她眼睛一眨,微嘟起的唇,显出几分天真来,再加上颊边那因恼怒而染上的一抹绯红,便很像是没做好事的少女,在向亲近的人撒娇了。
宇文洛。
不必看,他也知道她是在对谁笑。
这个认知让他自嘲,半晌方稳下了心神。
当他手拿玉如意,往吴玉贞所在的方向一步步走去时,倏尔发现宇文沨越过了他,快上几步,将玉如意放在了……闻樱面前。
此时,他才骤然想起,很早之前,暗卫曾经报上来的消息,贵妃有意让宇文沨娶闻家三女。宇文沨上辈子的正妃是谁,他一时没能想起来,只记得貌美非常。闻樱的样貌确也极好。
他想娶她,宇文洛怎么争的过?
当看见宇文洛同样将玉如意放下之时,刹那间,他被脑子里被疯狂的念头淹没,他也好,宇文洛也好,都与闻樱有过牵扯,宇文沨呢,他认识她吗,与她说过话吗,凭什么轻而易举就想得到她?然而,有他在先,单凭宇文洛在宫中的地位,决计争不过宇文沨。
——宇文洛不可以,他却可以。
等到他回神之际,已然将玉如意送到了闻樱跟前。
他看着自己缓缓撤回的手,和周遭如同加了滚油一般猛然爆开的“议论声”,才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
三柄玉如意摆在眼前,闻樱瞬间失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早在宇文沨将玉如意给她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到太子横插一杠,竟真的把他的玉如意也拿出来时,她心里在喃喃: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平心而论,如果她有三个儿子看中了同一个女人,她主观上必定觉得这女人是个祸害!
而现在,她这个祸害要怎么保全自己的命,成了她做任务以来最棘手的难题。
果然,见三子都选了同一位秀女,皇帝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笑仍在笑,但熟知的人能够看出其中的差别。他凝视下方的人,缓缓开口,语声浑厚而威严:“看来……”
“陛下!”没等他说完,闻樱已经跪了下去,“臣女有话要说。”
不能让他说下去,无论皇帝想到什么解决方案,必定都无益于她。
“哦?”他像是没有被打断的不虞,抬了抬手,“你起来说话。”
所有人都站着,唯有她跪在地上,显得格外娇小堪怜。
闻樱心里一凛,知道当今圣上情绪内敛,又观察入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她慢慢地把握节奏,用无措而又强自镇定的语气道:“皇子送了礼给臣女,臣女感激不尽,亦有一份礼物要送。”
她故意将意义非凡的玉如意说成是普通的礼物,只为不那么刺耳。
皇帝意味深长地道:“朕怎么记得,你们进殿前不许携带任何物品,否则视同舞弊,取消选秀资格。”
“不敢有违宫规,臣女所说的礼物,正是它。”她从托盘中取出香囊。
历朝选秀以来,就没见过秀女将终选之物当做礼品赠人的,她这一份急智让皇帝侧目,至少她把话说得很好听,借香囊寄情,不会给人难堪。
皇帝笑了,“那你说说,三位皇子都送了你一份礼物,你这香囊却只有一个,是要送给谁?”
“臣女想将它送给——”
殿中人无不屏息,她身前所站的三人,气氛更是微妙至极,如出一辙的漆黑眼眸,尽皆投注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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