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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婆子,刘家那边的要求,我家应了。你去传个话,定个吉日,送庚帖过来,把亲事定下吧。”
陈家厅堂中,陈王氏对着一位妇人说道。
这妇人姓吴,在泾县大名鼎鼎,是数一数二的媒婆,一张利嘴,天花乱坠,就没有她撮不成的亲事。
轻抿一口茶,吴婆子嘴角微微翘起:“陈夫人,此事不好办了……”
陈王氏一怔:“难道刘家女儿许别人了?”
“那倒还没有。”
闻言,陈王氏定下心来:随着儿子及冠,加上科举无望,替儿子安排亲事,成家立业的愿望便一天比一天强烈迫切。
陈王氏早就开始物色,并相中了刘家闺女。此女年方二八,容貌不错,识字,与三郎颇为般配。
说起刘家,与陈家一街之隔,还有几分世交情谊。小时候,陈三郎与刘家女儿玩耍过,通俗地说,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两家生疏,慢慢断了交往。
有了合适人选,陈王氏就请吴媒婆出面去说亲,熟料刘家那边狮子开大口,聘金足足要两百贯,让她好不为难。
两百贯,等于两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倒不是陈家拿不出,只是掏了这么一大笔钱后,日后想做营生,捉襟见肘,周转有些困难。
于是,此事耽搁了下来。
不过如今,看着陈三郎身上发生诸多异常变化,甚至有点任性胡闹的趋向,对此陈王氏非常担忧,觉得成亲之事刻不容缓,故而再请吴婆子过来,答允两百贯钱的聘金。
希望大婚之后,能让陈三郎安分下来。
这事还没有跟陈三郎说,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为纲常伦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足矣。
“吴婆子,请明言。”
吴媒婆砸砸嘴唇:“陈夫人,不是我口舌长,只是近日三郎的作为很是反常呐。”
泾县巴掌大,放个屁满城臭,陈三郎的举动根本瞒不住。
陈王氏皱起眉头,眸子掠过忧虑之色,沉吟半饷:“那刘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吴媒婆伸出一巴掌,五根指头摆动:“刘老爷说聘金要这个数,才肯把女儿嫁过来。”
“什么,五百贯!”
陈王氏失声叫道:这哪里是嫁女,卖女还差不多——卖都卖不得那么金贵!
“吴婆子,你不能在刘老爷那边说些好话吗?”
对于媒婆,陈王氏可没少给红包。
吴婆子叫起撞天屈:“我口水都说干了,奈何刘老爷刘夫人就是不肯松口,老身实在没办法。”
陈王氏烦闷不已。
如果说两百贯钱的聘金勉强能答应,那五百贯就真得超出底线了。把刘家闺女娶进门,却弄得倾家荡产,还有甚意义?
陈家,毕竟不是那些豪门大户,只勉强算得上是小康之家而已。
思前想后,陈王氏决定亲自跟刘家谈谈,便让华叔请人过来。
来的不是刘老爷,而是刘夫人,年过四旬,一张面容绷得紧紧的,不见多少笑容。
分宾主坐落,略作寒暄后,陈王氏直奔主题,要刘夫人在聘金上让些步——刘老爷惧内,只要刘夫人点头,事情便能定。
刘夫人吃吃一笑:“陈家姐姐,废话不用多说。我家媚儿要相貌有相貌,要女红有女红,贤良淑德,聘金一分不能少,亲事也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陈王氏苦着脸道:“可原本不是说好两百贯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三郎如今可大出风头呀,进不得学,居然还想去学武,不三不四的……叫我们如何放心把女儿嫁过来?”
刘夫人晒然道。
陈王氏心里腹诽:不放心嫁女?摆明了是想吊高来卖,拼命要聘金。在城内,刘氏夫妇的市侩势利早出了名。养个女儿,如同种了棵摇钱树,不赚够数,绝不愿放手。
一番苦苦恳求,可刘夫人半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求得烦了,冷淡地道:“陈家姐姐,有些事情说破了伤和气,面子上不好看,莫怪我坦白。三郎读书无望,断了仕途。本来我家媚儿断然不会许配给他的,只是念着两家过去的情分,这才勉强答应。可你看看这些日子,三郎都做了甚事?乱七八糟,我前日碰见他,身子骨单薄得禁不住风了,简直像个病痨子,可不要我女儿刚进门,便要做寡、妇,无端惹人笑话。”
这话说得刻薄至极。
陈王氏听得眼皮一直在跳,分辩道:“原儿乃读书人,身体向来如此。”
——夏禹王朝重文轻武,故而多养出四肢不勤,弱不禁风的书生。
刘夫人嗤之以鼻:“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一句话,想娶我女儿,非五百贯不可。你也可以问问吴婆子,看中媚儿的人家有多少。”
后一句倒是实话,不过能拿出如此丰厚聘金的几乎没有。一般婚娶,聘金都在百贯以内;贫寒人家,更不用说。唯一例外的是城西的王财主,肯出两百贯。只不过身为鳏夫的王财主今年刚办了五十一大寿,有些嫌老。
经过一番比较,刘夫人还是觉得女儿嫁给年轻的陈三郎更体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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