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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致远侯府办了一场家宴,算是为了补上大年三十那一日因为少了两个人而办不成的家宴吧,餐桌之上,倒也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苏艺烟神色恹恹,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初怀孕的不适应,整个餐桌之上的氛围像是被她传染了似的,并不见得有多么热闹与温暖。
大年已经过去了四日,还有四日,苏艺烟就要出嫁了,这个日子选得,有些尴尬,而丞相府还要以迎接少夫人之礼迎娶苏艺烟过府,两府之间的婚宴,自然是不能太寒碜的。
饭桌之上,苏母与元氏处处关照着重伤未愈的苏亦然,到了冷落了其他人,孙氏看着,面上虽是有些愤愤不平可到底没有敢多说一些什么。
苏云初只安然吃自己的饭菜,只是,冷不防的,听到苏亦然柔和的声音,“二妹妹怎么了?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不是还有四日便要大婚了么?”
苏艺烟听罢,看向苏亦然,口气不好道,“大婚?大姐若是喜欢,你去大婚好了!”
苏艺烟这话一出口,便遭来了苏母与元氏齐齐的怒视,“怎么说话呢!”
苏坤也不满,“混账!”
苏亦然面上有些讪讪,但还是笑道,“二妹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罢。”
苏艺烟冷哼一声,不说话,对自己的话也并无歉意,倒是往一直不动声色的苏云初那边看了一眼。
苏云初表示很无辜,这怨恨的眼神……
只刘氏开口道,“老太太,侯爷,二小姐有孕在身,难免心情有些难以自制……”
苏母听此,更是为这个未婚先孕的孙女感到面上无光,“难以自制!便少出现在人前!”
刘氏一哽,心中虽有怒火,却终究还是忍住了。一餐饭到最后,硬是因为突然的插曲而变得气氛冷凝了不少。
当夜,晚餐之后,苏亦然没有立刻回青羽院,而是跟着苏坤去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苏坤面上带着一抹莫名神色,“当真?淑妃娘娘对你如此亲昵?”
苏亦然含羞点头,“嗯……”
苏坤点点头,“然儿……这次受伤,未必不是因祸得福啊。”
苏亦然听此,抬起手,轻抚了抚肩上尚未完全好的伤口,嘴角有一丝笑意,可是,面上却还是有些不安,“父亲……女儿恐怕……治王……”
苏坤却是摆摆手,“治王忠孝的名声在大新在皇室之中也并非是无由头的称赞而已,若是淑妃娘娘那边打点好了……治王便不是最大的问题。”
苏亦然听此,才微微放下了心,只是,与自己的父亲说起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女儿家,面上难免会有一些羞意的,因此,也不知再多说一些什么。
只苏坤却是看向了苏亦然,却是难得面上带笑道,“我的女儿长大了,还能呆在闺阁之中的时间也少了,唉……”
“父亲……”苏亦然欲要站起来。
苏坤只微微抬手,阻止了苏亦然要站起来的动作,“然儿,为父只要你记得,你身上的重任。”
苏亦然见势,只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苏坤,正色道,“女儿记得,致远侯光耀一事,是女儿的重任。”可是,苏亦然却是犹豫了一顿,才继续开口道,“父亲,那三妹……”
听及苏亦然提及苏云初,苏坤慨叹一声,“不论结果如何,你只需记住,你才是致远侯府担当重任的女儿,至于你三妹……若是没有最好的打算,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听着苏坤出口的这句话,苏亦然的面色有微微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终究没有说什么,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苏云初拿走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父女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苏云初自然是知道苏亦然被带去了书房的,只是,她无意于此事,此时看着窗外一轮弯月,嘴角却是微微翘起,她可是在端和宫留下了一些东西呢。
果然如苏云初所料一般,此时的端和宫之中难得地乱成了一团,因为,不知为何,今日天黑之后,端和宫之中的爬行类的虫蚁都活跃了起来,从各个角落里边钻出来在各个门前,走廊之上到处乱爬。
端和宫之中的宫人大多数都是宫女,对于此类虫蚁更是害怕得不得了,早已各个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与混乱闹腾一片。
小至蜘蛛,蚂蚁,蟑螂之类的,大的有老鼠甚至此时已经冬眠的蛇类。
平日里端和宫是皇宫之中最干净的地方,但是虽然是最干净的,并不意味着没有这些东西,何况,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应该也不只是隐居在端和宫之中的虫蚁禽类,应该还有从御花园和别的地方引过来的。
但是,所有人都不明白,好好的端和宫之中,怎么会出现了这些东西,平日里,淑妃是最注意干净的人,今日怎的会让端和宫脏乱至此。
此事在后宫之中引起了很大的动乱,其他宫门的妃嫔甚至已经害怕得把自己的宫门守得严严实实,甚至吩咐宫人在围墙及各个角落撒上了防备那些脏东西的药物,一时之间,太医院里边这类药物倒是被拿走了*成,甚至为了预防,不少宫门来取药的人,都取了大量的,以防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便是永业帝和皇后都被端和宫的动静吸引了过去,淑妃怎么说都是一个出自闺阁之中的大家小姐,何曾见过这番景象,早已被端和宫之中满宫的虫蚁尸体和不断蠕动的虫蚁吓得不知所措,被永业帝派来的人安顿好了之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便是原本在宫外的慕容治也在天黑之后,宫门即将落锁的时候急匆匆进了宫,安抚着被惊吓过度的淑妃。
一场闹腾,久久不能停息下来,在没有处理好之前,淑妃是住不了端和宫的了,可是因为宫中的虫蚁泛滥成灾而暂时搬离自己的寝殿的妃子,在大新历史之上还是头一回,这个十足十的,像是打了淑妃一巴掌似的,她心中害怕,初时的时候,来不及细想,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暂住进了端和宫西南面的另一处宫苑之中,才意识到此番行为是如何有失体面。
因为,端和宫的脏乱,就是她的脏乱!
所以,对于还在另一旁安抚着她情绪的慕容治,想起这几日端和宫之中的平静,想起那个在端和宫之中居住了几日却是医术了得的苏云初,她有些怀疑,但是,怀疑也只是怀疑,因为在她看来,苏云初即便医术了得,却是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何况,苏云初的一举一动,自是有人专门看着的,苏云初这几日,并无异常!
那么,到底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淑妃心中有气,一贯温和的形象,多少也有了一些破碎,“你看看,苏云初只在端和宫之中住了几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治儿,你到底为何会看上了她?”
看着另一旁的慕容治,淑妃语气不满。
慕容治听此,虽然这件事,一开始的时候,他心中便认定了是苏云初做的,但是,此时听到淑妃如此说,面上还是有些皱眉,“云初不会做这等事情,母妃莫要怪错人了!”
“她不会做?难道你以为是亦然做的么?这几日就她在端和宫中住下了,也只有她会医术,毒医不分家!”
“毫无证据的事情,母妃莫要再提了,今夜也夜深了,母妃早些休息。”
慕容治只微微皱眉,对着淑妃道。
可是,淑妃却是看向慕容治,面上也有了一些微微的凝重之色,“治儿,为了那个丫头,今日,你与本宫这般说话,就不怕伤了母妃的心么?”
慕容治听罢,只抿唇不语,微微垂头。
淑妃却是轻笑一声,笑声里边也带上了微微的悲凉,“也罢,儿子长大了,便无须母妃为他打理一切了,许多事情,也无需母妃过问了……”
“母妃……”慕容治只艰难开口一般。
淑妃只摆摆手,“你回府去吧,这儿,自有其他人照料母妃,说着,便不再多话,只往寝宫的内间而去。”
慕容治只是稍微沉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母妃好好休息,过两日,端和宫整顿好了,儿臣再接母妃回去。”
然后,便利落退了出去。
只是,一项温润的男子,走入了这夜色之中,白袍在淡淡的月色的映照之下,无端之中添上了一层凉意,虽然在淑妃面前为苏云初极力辩解,可是,他知道,一定是苏云初,也只有苏云初才能做到,可是为什么,她就这般不喜他,一定要让端和宫难堪至此,让他的母妃在后宫之中丢尽了脸面么?
无人可知,此时的慕容治,面上的神色是苍凉多一些还是冷意多一些,或者,是无可名状的爱与恨的交织。
只另一处,颐远殿之中,顺妃听着周嬷嬷说起了今夜端和宫的事情,面上有些微微的惊愕,继而却是轻笑一声,“这孩子……”
无奈的语气之中,夹杂了对于慕容渊一般的慈爱。
只周嬷嬷却是担忧道,“这事,若是查起来,恐怕……”
顺妃却是摇摇头,“不必担心,那丫头伶俐着呢,只是本宫没有想到罢了,一直以为她是冷静淡然的,没想到,这性子,倒是与渊儿小时候相似得很。”
可周嬷嬷还是有些担心,“三小姐虽说是伶俐,只是……”
“不说别的,这证据就是一个大问题,即便是怀疑又如何?”
听着顺妃难得如此,周嬷嬷原本的担心也消减了不少。
只是,在慕容治离开之后,回了里间的淑妃却是对着另一边伺候的公公道,“可有查到一些什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微暗的寝殿里边,只有那比一般公公身材略微高大,声音略微清朗一些的太监道,“应该是药物所致,刺激了沉眠在端和宫之中的虫蚁,另外,可能也吸引了一些端和宫之外的过来,因此,才这般……”
淑妃听此,冷哼了一声,“本宫就说这这丫头不简单,如何?能抓住证据么?”
那太监却是摇了摇头,“药物用的很是巧妙,并未留下一丝蛛丝马迹,连我……也是自愧不如!”
淑妃冷哼了一声,“还有你自愧不如的事情,也是,若是你真的有用,也不至于直到今日,本宫还在为这些事情操心不已!”
太监听此,身形微微一顿,像是承受了极大的悲哀一般,可是,只默默退离了淑妃几步,终是不再说话了。
只是这个时候,在靖王府之中,颜易山吊儿郎当地坐在慕容渊书房的之中,口中吹了一个口哨一般,却是笑着道,“啧啧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手段,真跟我当年认识你的时候一样没人性,不过,当真高绝!我还从未见过咱们一向温仪端庄的淑妃娘娘还有这般……狼狈……哦,不,还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呢!”
慕容渊看着折子的脸未见半分移动,便是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阿初仁慈善良。”
颜易山不屑冷哼一声,“她若是一个仁慈善良的主,老子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下,慕容渊终于从折子之中抬眼看了一眼颜易山,语气淡淡,“本王若是第二次从你口中听见对阿初的不满,便让你去见菩萨!”
颜易山几乎是跳将起来,“慕容渊你还有没有人性!”
慕容渊只冷眼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好吧,对于这个高傲的大爷,他已经看惯了世态炎凉。但是,却还是正色道,“牌子交上去了,能成么?”
慕容渊嘴角泛起一丝薄凉笑意,“与八十万北伐军想必,他知道该如何选择,何况,先帝留下来的旨意,并不是一件摆设而已,没有足够的理由,我就是赢家。”
对此,颜易山对于这个腹黑的主儿,也是无话可说了,“若是北伐军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他们,不知心中是作何感受。”
可是,慕容渊却是淡淡瞥了颜易山一眼,“总有一日,何止八十万北伐军,大新的所有将士都会知道,阿初,能抵一城甚至一国!”
“你什么意思?”颜易山惊愕。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慕容渊却是继续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此处。
可还是一头雾水的颜易山却是不明白,“唉,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意思,呸!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可某位高冷王爷已经不见了身影。
此时的苏云初,正在水云间里边,趴在窗台之上,样子里边有说不出的慵懒与惬意,难得的这般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只偷懒的小猫。
玉竹看着眼睛微微眯住,像是在设想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却是将手中的披风轻轻披在了苏云初的背上,“小姐,夜里凉,你再这般,明日便要着凉了!”
苏云初却是懒得动了一般,只微微抬了抬肩膀,把披风收拢了一点点,却是继续趴在窗台之上,不像是在看天上那一轮弯月,还是只是单纯地望着漆黑的天幕想着什么一般,口中却是道,“也不知,这几日的努力有没有白费,真想知道,此时此刻,端和宫之中是个什么景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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