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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卧虎藏龙
那微驮的老头依旧收拾地上打翻的火盆,对石敢当的话充耳不闻。这时凌万钧低喝道:“老燕,快出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微驮的老头头也不抬,对凌万钧的话也是毫不理睬。石敢当却对这冒然登场的老头有了兴趣,说道:“小老头,你是这庄上的人吗?”
老头回头瞅了石敢当一眼,把眼一瞪,训斥道:“你真是蠢蛋!如果不是庄上的人,我会进来收拾炭火么!”
被他这一呵斥,石敢当顿时大怒,抢了一步说道:“你说谁蠢蛋?我乃是契丹国赫赫有名才‘塞北游侠'!你说话不会客气些么?”
老头把地上的焦炭盛回炭火盆,然后将散落的火盆摆放好,头也不回地道:“你很有名么?我怎么不觉得?你‘塞北游侠’再有名,恐怕也不及你祖父万一吧?”
此言一出,石敢当颜色大变,脸上先是一红,随后便充满怒气,眼望老头,双目似乎要冒出火来。只听老头继续说道:“你祖父堂堂后晋高祖,一国之君,风光名盛岂是你能比的?割让燕云十六州,以‘儿皇帝’之身换取后唐江山,这份威名确实让天下震惊。”
在座的众人这才恍然明了,原来这石敢当竟是后晋皇帝石敬瑭的后人。耶律喜隐虽是他的主子,但对其身世却不甚了解,今日听这老头道出,也才知此事。石敢当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牙关紧咬,显然已经愤懑之极。
他半生孤苦流离,自少年时代便在契丹生活,远离中原之地,只因自己祖父口碑不佳,心中一直当做憾事。契丹民风古朴良善,对汉人从不排斥。他也乐得逍遥,二十年里一直醉心武学,每日与人比斗切磋,也因此有了“塞北游侠”的称号。而今这伤疤让这貌不惊人的老头一语道破,心头如何不怒?紧握住拳头,大喝一声:“老头,你是在找死!”身子腾起向前一跃,居高临下双掌抡圆了朝老头后背拍下。
殿上众仆人和侍女均是一声惊呼,小四也暗暗捏了一把汗,却见那拾炭的老头身子动也不动,待石敢当双掌逼近,从容不迫地向后伸出手来,一抓一格一拖,将石敢当的力道尽数卸去,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样。石敢当大惊,抬起右腿向老头后心踢去,此时老头已慢慢转过身来,右手叼住石敢当的脚脖,左手在他大腿外侧一按一掐,石敢当登时感到全身酸软无力。老头甩手向外一丢,将石敢当远远甩出,动作不急不缓,宛若拈花剪枝,丝毫不费多大力气。石敢当被甩出,腰上用力将身子一拧,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站立在地上,心中惊骇无比,再无半点小觑之意。
这时韩德让突然说道:“燕叔叔,你出去吧。”
老头闻言立即恭谨地垂首道:“是,公子,我出去了。”看也不看石敢当一眼,将地上炭火盆归拢到一起,捧着一摞火盆缓缓走出大殿。
半晌沉寂,大殿上无人说话。好一会儿,韩德让才道:“宋王殿下,今日的比试就到此罢。这酒也冷了菜也凉了,您看······”
耶律喜隐摸着下巴,眼望殿外的方向,再看一眼韩德让,心中羞愤参杂,哼了一声道:“德让贤侄,你这山庄真是藏龙卧虎,孤王实在佩服!天色已晚,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黑塔和石敢当。
萧继先也讪讪地站起来,一言不发,斜了一眼韩家父子,快步跟了出去。韩家父子携凌万钧起身相送,一直送出山庄大门。回到大殿,见殿上已经打扫干净,仆人陆续下去,小四却依旧站在那里未动。
韩德让一笑,拎起一坛百里香,里面尚有一半美酒,递给小四:“去吧小四,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走。拿去喝吧,不要喝多哦!”
小四大喜,伸手接过,做了个鬼脸,快步跑了出去。
待小四走远,看看左右无人,韩匡嗣幽幽地说道:“今日一番闹剧,可将宋王惹恼了,以后不知是祸是福哦。”
韩德让叹了口气,“管它是祸是福,事已至此就不必惶恐,我们与耶律喜隐之间,早晚会有一笔账要算的。”
“说得好!”凌万钧走了过来,拍拍韩德让的肩头,“今日耶律喜隐的确是有备而来,我只恐他看出祠堂的隐秘,只怕他现在心中早已有了疑窦,这终将是个祸根。如果能尽早除去此人,那是最好不过!”
韩德让道:“凌叔叔,您说青龙飞天我们还要等多久?”
“甲辰剧变,血漫澶渊。仙灵索道,青龙飞天!那一日不会太久了!”凌万钧眼望苍穹,目光悲切光华,似有泪光闪动,“我们远离中原已经二十年有余,为的就是那一日,断然不能让奸佞小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三人无言,转身向后山望去,默默伫立。清冷的星辉下,头顶的青龙山笼罩在一片沉沉雾霭之中,有风袭来,山岭瑟瑟作响,松涛一阵涌动,宛若一只上古猛兽胸腔内的声传天籁的呼吸。
月光下,小四席地而坐,圆木摆在脚边,手中抱着那坛百里香,嘴角湿湿的满面笑容。夜风吹来,依然毫不在意。他喜欢在月光下独自饮酒,香醇辛辣的美酒在喉咙间滑过,直入肺腑,清光萦绕的月光中,时常会闪现一张慈祥的脸。有关儿时的记忆他早已丢失,留给他的,只有怀念与遐想,依稀朦胧,美味如酒。
“小四哥哥,你又在想你娘了么?”凌潇潇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来,挨着他的身体,注视他微红的面红关切地问,目光隐约带着一股迷惘。
“我不知道,我不记的我娘的样子,我只是在想她会长成什么样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么?”
“我来到山庄的时候才多大?四五岁吧,那时候我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我刚来的那天,山上着了一场大火。如果凌叔叔不告诉我我是他捡来的,我恐怕一直以为他就是我爹呢!”
“那场火你还记得吗?烧得好吓人啊!那天山庄里面来了好多黑衣人,见人就砍,好像恶魔一样,现在想想我还很害怕呢!”凌潇潇抱着小小的肩膀,轻轻呓语。
小四不答,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对面黑漆漆的大山,夜色苍茫,天地之间一片迷茫的气澜,青山隐在雾后愈显神秘,不由瞧得痴了。
凌潇潇用肩头撞了撞小四,见他毫不理睬,撅着嘴嗔道:“你干嘛不理我呀!”
小四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刚才走神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凌潇潇盯着小四问道。
“潇潇,你知道咱们后山的祠堂里有什么吗?”小四压低声音道。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爹从来不让我进那里,那是咱们山庄的禁地,只有庄主和少庄主才能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潇潇,咱们两个今天晚上去那里瞧瞧怎么样?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小四哥哥你疯了!被我爹爹知道了,他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才怪!”
“傻丫头,咱们偷偷的去,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那也不行!万一让他知道呢?他该罚我蹲马步啦,我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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