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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衍義卷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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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爲學之本

堯舜禹湯文武之學三級小標題據陳本、四库本補,下同。

《大禹謨》:《虞書》篇名,紀大禹所陳之謀謨。‘帝曰:來禹!此舜命禹之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朱熹曰:‘上古聖人繼天立極,而道統之傳有自來矣。其見於經則“允執其中”者,堯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堯之一言至矣盡矣!而舜復益之以三言者,則欲以明夫堯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幾也。夫心之虚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爲有人心、道心之異者,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爲知覺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難見爾。然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二者雜於方寸之間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無以勝人欲之私矣。精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也,一則守其本心之正而不離也。從事於斯,無少間斷,則道心常爲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則危者安而微者著,而動静云爲自無過不及之差矣。夫堯、舜、禹,天下之大聖也。以天下相傳,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而其‘其’,原脱,今據朱子《四书章句集注》補。授受之際,丁寜告戒,不過如此,則天下之理,豈有以加於此哉!’

臣按:人心惟危以下十六字,乃堯、舜、禹傳授心法,萬世聖學之淵源。人主欲學堯舜,亦學此而已矣。先儒訓釋雖衆,獨朱熹之説最爲精確。夫所謂形氣之私者,指聲色臭味之欲而言也。性命之正者,指仁義禮智之理而言也。聲色臭味之欲皆發於氣,所謂人心也。仁義禮智之理皆根於性,所謂道心也。今即人主一身言之,宫室之欲其安,膳服之欲其美,與夫妃嬪侍御之奉,觀逸游田之樂,此人心之發也。是心爲主而無以裁制,則物欲日滋,其去桀紂不遠矣。知富貴之不可恃而將之以憂勤,知驕侈之不可肆而節之以恭儉,知旨酒厚味爲迷心之鴆毒思所以卻之,知淫聲美色爲伐性之斧斤思所以遠之,此道心之發也。是心爲主而無以汩‘汩’,原誤作‘汨’,今據四庫本改,下同。喪,則理義日充,其去堯舜不遠矣。人心之發如銛鋒,如悍馬,有未易制馭者,故曰危。道心之發如火始然,如泉始達,有未易充廣者,故曰微。惟平居莊敬,自持察一念之所從起,知其爲聲色臭味而發,則用力克治,不使之滋長;知其爲仁義禮智而發,則一意持守,不使之變遷。夫如是,則理義常存而物欲退聽,以之酬酢萬變,無往而非中矣。蓋主於中則曰道心,形諸用則曰中道,本非二事也。欲學堯舜者,其惟用力於此乎!

《益稷》亦《虞書》篇名。禹曰:‘都都,美也。帝,慎,乃在位。帝曰:俞。俞,然也。禹曰:安汝止,惟幾惟康。幾,微也。康,安也。其弼直,惟動丕應徯志。丕,大也。徯,待也。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申,重也。休,美也。’

臣按:禹既以謹之一言戒帝矣,猶謂未盡其義,又爲三言以敷析之。安汝止者,謂安其心之所止也。人之一心,静而後能動,定而後能應,若其膠膠擾擾,將爲物役之不暇,又何以宰萬物乎?先儒謂:‘心者,人之北辰。’辰惟居其所,故能爲二十八宿之綱維。心惟安所止,故能爲萬事之樞紐。然欲其常安,則有道焉。幾者,念慮萌動之初。康者,治安愉佚之際。幾微之不察,則喜怒哀樂有時而失節;治安之不戒,則盤樂怠傲有時而或肆。如是,而欲安所止其可得乎?曰安止,曰幾康‘康’下,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有‘者’字。,聖人養心之要法也。心得其養,則能慎,乃在位矣。又,必輔弼之臣莫非正直,則内外交養無時而不安,非惟人應之,天亦應之矣。舜以精一執中告禹,禹復以安止幾康告舜,用功若異,而歸宿實同。欲知舜禹之學者,合而玩之可也。

《仲虺之誥》《商書》篇名。仲虺,湯之左相,作此以告成湯。曰:‘德日新,萬邦惟懐。懐,謂心歸之也。志自滿,九族乃離。志者,心之所存也。滿,驕盈也。離,散也。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建,立也。中者,無過不及之謂。以義制事,制,裁制也。以禮制心,垂裕後昆。’予聞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己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則小。’

臣按:此仲虺勉湯之辭,欲其於身心用其功也。德脩于身者,日新而不已,則萬邦惟懐,所謂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也。心之所存者,驕盈自足,則九族乃離,所謂寡助之至,親戚畔之也。日新則日進一日,堯舜兢業之事也。自滿則日怠一日,後世人主不克終之事也。治亂之分,在此而已。懋昭大德,即所謂日新其德也。懋者,欲其常勉昭者,欲其常明此心,無時而不勉,則其德無時而不明。懋之一言,乃其機栝‘栝’,原誤作‘括’,今據四庫本改。也。《大學》所引湯之《盤銘》,即其事也。懋昭大德者,脩身之事,《大學》所謂‘明明德’也。建中于民者,以身率人之事,《大學》所謂‘新民’也。中者,民性之本。然惟因物有遷,故失其正。聖人以一身爲民之極,使望而趨之,皆歸於中,此所謂建中于民也。然其道豈有他哉?以義制事,以禮制心而已。蓋事有萬端,未易裁處,惟揆之以當然之理,則舉措適當,無一事之不中矣。心有萬慮,未易執持,惟内主於敬而視聽言動不敢肆焉,則周旋中禮,而無一念之不中矣。己之中,乃民之所由中也。夫王者所以爲法後世者,義與禮‘禮’,四庫本作‘理’。而已。道備於身而無闕,則法垂於後而有餘。然必不恃己之善以資夫人之善,乃可以興,反是則危亡之道也。虚心好問,則天下之善皆歸於我,豈不裕乎?矜能自任,則一己之善其與幾何,豈不小乎?成湯,聖人也。而仲虺勉之以學,丁寧切至有如此者,後之人主,可不深味其言?

伊尹作《咸有一德》亦《商書》篇名,作此以告太甲。曰:‘惟尹躬暨湯,咸有一德。躬,身也。暨,及也。咸,皆也。’又曰:‘德惟一,動罔不吉;德二三,動罔不凶。’又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又曰:‘德無常師,主善爲師。善無常主,協于克一。’協,合也。

臣按:孟子曰:‘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又曰:‘湯武,身之也。’則成湯之聖,蓋由學入。而其所以有一德者,伊尹輔佐之力也。伊尹至此又舉以告太甲焉。一者何?純而不雜,常而不息之謂也。吉凶者,善惡之應,人之秉德也。純善而能常,則動無非吉矣。不純乎善而人欲參之,不常乎善而人欲間之,則二三其德,則動無非凶矣。《易》以日新爲盛德,先儒謂人之學不日進則日退,故德不可以不日新。不日新者,不一害之也。始勤而終怠,始敬而終肆,以一出一入之心,爲或作或輟之事,德何自而新乎?終始之間,常一不變,則德日以新矣。然德無定名,有凶有吉,將何所擇而師之?要當主其善者以爲師,善者斯德而不善者非德也。善無定體,將何所擇而主之?要當以協于一者爲主,一者斯善而不一者非善也。天下之理,凡出于一者,無有不善。如乍見入井之孺子而惻隠興焉,此時未有他念之雜,一而善也。纔有納交要譽之心,則不一而非善矣。故考德者以善爲主,而擇善者又以一爲主。太甲悔過遷善之後,伊尹又慮其擇善未精,執德不定,而轉移於他日,故特作一德之書以告之,而精要莫切於此數語。嗚呼!‘惟精惟一’,舜將遜位而後以告禹。‘咸有一德’,伊尹將告歸而後以告太甲。付授丁寜之意如此,爲人君者,可不味斯言乎?

周公作《立政》:《周書》篇名。公作此以戒成王。‘文王惟克厥宅心,宅心,謂安宅其心。乃‘乃’,原誤作‘故’,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克立茲,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

臣按:文王之‘宅厥心’,即大禹所謂‘安汝止’也。堯舜以來,累聖相傳,一本乎此。成王即政之始,周公恐其知文王之治法,而未知文王之心法也,故作此書。以《立政》爲名,所陳皆命官用人之事,而必以宅心爲先。蓋用人乃立政之本,而宅心又用人之本也。夫政事之脩廢,由用人之得失,爲人君者孰不知之。而用舍之間,鮮不易位者。心無定主,而是非邪正得以眩之故也。文王惟能安定其心,故能立此。常事司牧之人,皆賢而有德者。心猶水然,撓而濁之,不見山嶽;淵澄弗動,毛髪燭焉。惟至公可以見天下之私,惟至正可以見天下之邪,惟至静可以見天下之動。文王之用人所以皆適其當者,由其能宅心之故也。文王生知之聖,若無所事乎學,而其所謂克宅心者,是乃文王之學也。然不曰‘克宅厥心’而曰‘克厥宅心’者,亦猶《臯謨》不曰‘慎脩厥身’而曰‘慎厥身脩’也。讀者其可以辭害意哉。

《洪範》:《周書》篇名。洪,大也。範,法也,言治天下之**。‘惟十有三祀,武王即位之十三年也。商曰祀,周曰年,箕子義不臣周,故仍稱祀。王訪于箕子,箕子,殷父師也。武王勝殷殺紂,立紂子武庚,以箕子歸而訪問之。箕,國也。子,爵也。王乃言曰:‘嗚呼!‘呼’下,四庫本有‘箕子’二字。歎辭。惟天陰隲下民,陰,黙也。隲,升也。相協厥居,相,助也。協,合也。我不知其彞倫攸叙。彞,常也。倫,理也。攸,所也。叙,次也。’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汩陳其五行。鯀,禹之父也。陻,塞也。汩,亂也。陳,列也。帝乃震怒,帝,即天也,主宰之謂。震,動也。不畀洪範九疇,彞倫攸斁。畀,與也。疇,類也。斁,敗也。鯀則殛死,鯀治水九載,功用弗成,舜殛之于羽山而死。禹乃嗣興。禹,鯀之子也。舜舉之以代鯀。嗣,繼也。興,起也。天乃錫禹洪範九疇,錫,亦與也。彞倫攸叙。初一曰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以其流行於天地之間,故曰行。次二曰敬用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次三曰農用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師,兵也。農,厚也。次四曰協用五紀,一曰嵗,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厯數。協,合也。以人占天,欲其協合也。次五曰建用皇極,建,立也。皇,君也。極,至也。立極於上,使人望而從之,故曰建用。次六曰乂用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治人之道,用此三者,故曰乂用。次七曰明用稽疑,曰擇建立,卜筮,人所以稽决疑惑,故曰明用。次八曰念用庶徴,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徴,驗也。念,謂念念在此。次九曰嚮用五福,一曰夀,二曰富,三曰康寜,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攸好德者,所好者善也。考終命者,得正而終也。嚮,慕也。威用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凶短折,則夀與考終之反也。疾與憂,則康寜之反。惡與弱,則攸好德之反。六極之極,謂窮極也,與皇極之義不同。威,猶畏也。’

臣按:武王克商之初,未遑‘皇’,四庫本作‘遑’。他事,首以彞倫之叙訪于亡國之臣。訪云者,不敢召而就問之也。彞倫者,治天下之常理。先後本末,各有自然之理,非人之所爲,乃天之所設也。天之於民,既黙涉之於善,又助合其厥居,然君師治敎之責則於我乎?屬我乃未知常理之次叙焉,此所以問于箕子也。堯憂洪水,使鯀治之。鯀不能因性順導,顧乃隄而塞之,以激其勢,水既失性,火木金土從而汩亂。蓋水者,五行之首,一行亂則五者皆亂矣。五行,天之道。鯀汨而亂之,則逆乎天矣。故天動威怒,而不與以**九疇。鯀以殛死,禹繼而興。隨山濬川,行所無事,而水患以平,天乃以**九疇與之。神龜負文,出于洛水,龜所負者,數爾。大禹聖人,心與天通,見其數而知其理,因次之以爲九類,即今九疇是也。初一至次九,即所謂彛倫也。五行者,天之所生,以養乎人者也。其氣運乎天而不息,其財用於世而不匱,其理則賦於人而爲五常。以天道言之,莫大于此,故居九疇之首。五事者,天之所賦而具‘具’,原誤作‘其’,今據嘉靖本、四庫本改。乎人者也。貌之恭,言之從,視之明,聽之聰,思之睿,皆性之本然也。必以敬用之,則能保其本然之性;不以敬,用之則貌必至於嫚,言必至於悖,以視聽則昏且窒,以思慮則粗且淺,而本然之性喪矣。五者,治身治心之要。以人事而言,莫切於此,故居五行之次。身心既治,然後可施之有政。食貨,生民之本。衣食既足,不可忘本,故有祀焉。司空‘祀焉。司空’,原誤作‘司空之祀’,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居民,既得其安矣,又有司徒之敎焉。敎之而不從者,又有司寇之刑焉。接遠人以禮,而威天下以兵,凡此皆所以厚民生,故曰農用八政。民政既舉,則欽天授人有不可後,於是繼以歲月日時星辰厯數之紀,推步占騐,必求以合乎天,故曰協用五紀。皇者,君之稱。極者,極至之義,標凖之名,位乎中而四方所取則也。故居人君之位者,由一身而至萬事,莫不盡至而後可以爲民之極。建者,立之於此而形之於彼之謂,故曰建用皇極。至於正直剛柔之施,又必視時之治否,因俗之強弱。君當攬權,無使威福之移於下;臣當循法,無使顓恣而僣乎上。爲治之道,無越乎此,故曰乂用三德。國有大事,必先詳慮於己,而後謀之於人。人不能決,則又諏之卜筮以決之於天。天人相參,事無過舉,所以保其極而不失也,故曰明用稽疑。五事之得失,極之所以建不建也。然何從而騐之?觀諸天而已。雨暘燠寒風皆以其時,則建極之騐也。五者常而無節,則不極之騐也。天人相應,若影響然,人君所當念念而致察也。故曰念用庶徵‘徵’原作‘證’,避諱,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下同。。皇極建則舉世之人皆被其澤而五福應之,故堯舜之民無不仁且夀者,此人君之所當嚮慕也,故曰嚮用五福。皇極不建則舉世之人皆蒙其禍,而六極隨之,故桀紂之民無不鄙且夭者,此人君之所當畏懼也,故曰威用六極。《洪範》九疇,六十有五字爾,而天道人事無不該焉,原其本皆自人君一身始。此武王之問箕子之言,所以爲萬世蓍龜也。

《禮·踐阼篇》:《大戴禮》篇名。武王踐阼三日,阼者,君之階,故人君即位謂之踐阼。召師尚父而問焉即太公望。曰:‘黄帝、顓頊之道存乎?’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齋矣。’齋三日,王端冕,師尚父亦端冕,奉書而入。王東面而立,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凡事不強則枉,弗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王聞書之言,惕若恐懼,退而爲戒書‘而爲戒書’,原本作‘而爲成書’,四庫本作‘退而爲戒書’,今據嘉靖本改。於席之四端爲銘焉,於几、於鑑、於盥槃、於楹、於杖、於帯、於履屨、於觴豆、於户牖、於劒弓矛爲銘焉。

臣按:武王之始克商也,訪《洪範》於箕子。其始踐阼也,又訪《丹書》於太公,可謂急於聞道者矣。而太公望所告,不出敬與義之二言。蓋敬則萬善俱立,怠則萬善俱廢。義則理爲之主,欲則物爲之主,吉凶存亡之所由分。上古聖人己致謹於此矣。武王聞之,惕若戒懼,而銘之器物以自警焉,蓋恐斯須不存而怠與欲得乗其隙也。其後孔子贊《易》於《坤》之六二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先儒釋之曰:‘敬立而内直,義形而外方。’蓋敬則此心無私邪之累,内之所以直也。義則事事物物各當其分,外之所以方也。自黄帝而武王,自武王而孔子,其皆一道歟。

以上叙堯、舜、禹、湯、文武之學。或謂堯舜而下皆生知之聖,今以學言,何哉?蓋生而可知者,義理之源爾。若夫治己治人之法,固不能無待於學也。傳稱堯、舜、禹、湯,莫不有師。考之《論語》,則信而好古者,孔子之所自許也。學之不講者,孔子之所嘗憂也。又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也。’又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不如丘之好學也。’則雖生知之聖,未有不從事於學者。然自商以前未有學之名,觀《書》所載數聖人之心傳面命與君臣之間胥訓胥告者,無非學也。願治之主,誠即其全書而熟復之,則千載聖學之源流將瞭然於胷中,彊勉力行,二帝三王之盛可以企及也。今特撮其大要,著之於篇,以見學者‘者’,嘉靖本作‘之’。有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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