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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尉迟炫根本就不喝茶,杯子在嘴边停了一会,又放了下来。良久,在择木的眼中又似重新燃起怒火的时候,尉迟炫终于思索着低声说道:“抱歉,这次是我一时冲动。那两只老虎我会跟上次一样供在卧虎藏龙,如果你觉得不够,要重新给它们建一座供楼我也可以照办,”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眼睛并没有看向择木,而是盯着桌面的某一点。
择木一听这话,火腾地直冲脑门,直挺挺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过桌上的杯子仰头饮尽杯中茶,再“啪”一声把杯子压回桌面,手离开的时候,杯子变成碎片“哇啦”一声散在桌面上。双目欲裂瞪着尉迟炫,怒吼:“尉迟炫你不要欺人太甚!”他这是什么态度?供起来?!你以为一句供起来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死都死了,供起来它们也是死了!上次要不是看在你是无心所犯,加上不知我所忌,你以为我会稀罕你一座破客栈?!
掌柜一见这情形,浑身一震,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悄悄地缩了回来。刚才苦等尉迟炫半天也没见他把茶喝下,最后反把茶搁了下来,以为总算没自己的事了,没成想刚退回来,就见择木又一口把茶灌了,心里正吐槽着,几位爷,你们能不能干脆点别为难我这斟茶人啊。结果脚步还没迈出去呢,就被择木的动作吓得缩了回来,这下看来真没我什么事了。
吕施奇看看那被震碎的茶杯,目光向上移又看了看择木怒气勃发的脸,最后定在尉迟炫那张表情冷淡的脸,眉峰不觉微微拢起。他在想什么?连解释都不愿意吗?见择木一副准备冲上去的样子,赶紧开口道:“我相信表哥一定有他的理由,择木兄还是先听完他怎么说再生气也不迟,”再次转向尉迟炫,“表哥,你明知择木兄有多在乎那些老虎,我相信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它们出手的。难道你分毫不在意我们与择木兄的情谊?表哥,你还是把原因说出来吧,免得伤害朋友之情。”
择木站在原地愤怒地瞪着尉迟炫,他倒要听听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是看在吕施奇的份上,他早就冲上去揍他一顿了,还说是朋友,结果竟敢这样对待自己最看重的老虎,甚至连个解释都不给!
尉迟炫依旧不为所动地静静端坐在椅子上,甚至连眼眉都没抬一下。解释?他们要自己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他们因为向天华的所作所为,一时怒火冲天,去找冷若岚泄气不成,反而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山上,然后拿那些猎物作为发泄之物?!这么可笑的理由连自己都不想承认,你要我怎么令你们信服?竟然没办法对冷若岚下手,对,就是没办法对她下手,看着她那绝望的眼神,自己竟然逃了,所以才会更生气,甚至迷失理智!转头看向择木,原本没任何表情的脸终于带上了抱歉的神色,只是声音依旧冷淡如初,“这次真的很抱歉,择木,你想怎样都可以,我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择木被尉迟炫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大吼一声,“我要你拿命来偿!”便向尉迟炫冲了过去。本就在地上戒备地盯着尉迟炫的金毛,见自己的主人冲过去,也跟着向尉迟炫扑去。铁锤和青松没想到择木会说着就向尉迟炫攻过去,一时没反应过来,幸得吕施奇反应够快,才堪堪把择木拦了下来。铁锤和青松见状立刻赶上来把金毛喝下,情况一时有些混乱。只有尉迟炫依旧不为所动地静静坐着。
吕施奇一边死命拉住择木,一边眯眼盯着尉迟炫。他究竟在想什么?即便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也不应这样激怒择木呀!“择木兄,你先不要冲动,表哥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你跟他单独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择木很不得冲上去跟尉迟炫拼命,他的态度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
“表哥!”吕施奇冲尉迟炫喊,今天的他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像平常冷静的样子,做事一点不考虑后果,“你倒是出句声呀!”
虽然一开始吕施奇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见尉迟炫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他也真乐了一把,可是没想到后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现在他只想尉迟炫快点给择木一个交代,好把事情揭过去,免得真伤了和气。
尉迟炫看着吕施奇和择木,沉吟良久。期间吕施奇还被挣扎着要冲过去的择木用手肘撞了一记腹部,看着尉迟炫的眼神都带上了哀求,表哥你就行行好,搞定这位老兄吧!尉迟炫敛了眼神,仿似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低沉地说:“我们进去说,”显然已经接受吕施奇的建议,说完就转身走向通往小院的门口,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跟来。
择木停下挣扎,瞪着尉迟炫的背景,慢慢放松下来,“施奇兄弟松手吧,我去听听他说什么。”吕施奇见他神色平静了不少,才敢收回手。
择木边快步往前追赶先走一步的尉迟炫,边头也不回地叫铁锤和青松带着金毛在外面等。
掌柜看着终于恢复平静的大堂,松了口气,总算没打起来,要是这两位爷真在这里打起来,自己这客栈估计不会剩下几样完好的物件。虽然他们会赔,但大修的话,总要浪费很多时日,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一直在二楼看热闹的朝言和张瑞泰见没什么事了,就各自回房了。吕施奇吩咐掌柜招呼留在外面的两人并一虎,也自回房休息了。
这一天也累得够呛,陪个丫头逛了一天,晚上还要逃跑,这逃跑免了,又要当和事佬,还无辜挨打,真够精彩的。希望表哥这下真能好好给择木一个解释,别再闹了,都是兄弟,他可不想两人闹翻。不过自己也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尉迟炫半夜不睡觉,反而跑山上来场“夜猎”,唉,折腾了一晚上,结果什么都没听到,想想自己真的很冤。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真对不起自己挨的那几下。
小院里,冷若岚已经歇下了,房门照旧从里面反锁。这个房间无法给她安全感,即便锁着门,她都没办法安睡。一直侧身躺在床上,黑暗中,睁得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即便身体都麻了还是固执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突然,心一凝,有脚步声!不对,不是尉迟炫,自己是没办法听到他从门外传来脚步声的。那是谁?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非常用力地重重踩在地上,不一会随着“碰”一声响亮的关门声,脚步声也消失了。
冷若岚渐渐放松下来,是那个叫择木的男人吧。今晚自己见到火气如此大的,也只有他了。尉迟炫还没摆平这件事吗?还需带进来继续。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人懂得动物保护了,真是一个思想超前的人,不知自己有没有机会认识此人,不过他身边那老虎太吓人了。心里突然有些失落,连野兽受到伤害都有人替它们上门讨公道,而自己呢?早上自己还同情它们跟自己一样任人宰割,可是现在看来,它们倒是比自己还幸运,起码有人在乎,不像自己,真真正正的任人宰割。没关系,既然现在尉迟炫不立刻上路,我总会找到机会逃的,只要逃出去,就自由了。
不知是憧憬着以后自由的日子所以心情放松;还是因为有外人在这个小院觉得尉迟炫不能伤害自己而放松下来;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昨晚一夜无眠,加之神经绷了一天,累到极限,冷若岚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而此时,尉迟炫和择木还在对峙着。尉迟炫直接走进里面的书房,拿起昨晚被自己丢在书桌上的文书,想起里面的内容,手紧了紧,把本就被抓得有点皱的纸张捏得更皱,平静了一个晚上的脸,漫上愤恨,眼中透出仇视的光。
择木跟进来,见尉迟炫变了的脸色,原本喷着怒火的眼,多了一抹疑惑。他是在愤怒吗?为什么?那纸写了什么?让他脸色突变。
良久,尉迟炫似已冷静下来,直接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择木,只是那纸张已被拧成一团。没理择木疑惑的眼神,尉迟炫也不解释,只是直直地把手递到他跟前,待他接过那搓成纸团的文书,就把目光转向了他处。
择木摊开那个纸团,浏览着里面的内容,仅一会,他脸上的怒气就淡了下来,转而多了一些惊讶,眼睛越睁越大。待把那封文书看完,脸上已弥漫上一层沉重,安静地把文书放回书桌,然后伸手拍了拍尉迟炫的肩。向天华这是要对与尉迟家稍有关联的人都赶尽杀绝啊,难怪尉迟炫会那么冲动,甚至失去理智。浩德山庄与崇明堡的恩怨闹得沸沸扬扬,江湖中人多少有些了解,加之又和尉迟炫是朋友,了解的又要比其他人多一些,所以他完全理解尉迟炫的愤怒,要是自己,做出的事一定比他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