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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致知之要一
明道術
天理人倫之正帝王事親之孝
《堯典》曰:‘有鰥在下,曰虞舜。鰥,無妻之名。在下,謂卑賤也。虞,氏。舜,名。父頑,父瞽瞍,心不則德義之經爲頑。母嚚,母,瞽瞍後妻,舜繼母也。口不道忠信之言爲嚚。象傲。象,舜後母弟名。傲慢,不友也。克諧以孝,諧,和也。烝烝乂,不格姦。’烝,進也。乂,治也。姦,惡也。《史記》:‘舜父瞽瞍盲而舜母死,瞽瞍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瞍愛後妻子,常欲殺舜。舜避逃,及有小過則受罪。順事父及後母與弟,日以篤謹。’
臣按:舜以一身處頑父、嚚母、傲弟之間,而能諧和以孝,俾其善日進、惡日泯,非至誠之積,薫蒸浸灌,何以有此?先儒曾鞏引《詩》‘烝之浮浮’爲譬其意,以爲甑之炊也,火然於下,其氣相續,故能通徹於上,舜之積誠感父亦猶是也。其説得之矣。
帝初於厯山,山名,舜微時所耕。往于田,日號泣于旻天,旻,閔也。于父母負罪引慝,慝,惡也。祗載見瞽瞍,祗,敬也。載,事也。夔夔齊慄,齊,莊敬也。慄,戰栗也。夔夔,莊敬、戰栗之貌。瞽亦允若。允,信也。若,順也。
臣按:舜以不獲於父母之故,號泣於天,自負其罪,不敢以爲父母之罪,自引其慝,不敢以爲父母之慝。其誠於孝如此,宜其卒能感動也。
孟子曰:‘天下大悅而將歸己,視天下悅而歸己猶草芥也,惟舜爲然。不得乎親不可以爲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爲子。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底,致也。豫,順也。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爲人‘人’,嘉靖本、陳本、四庫本作‘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
臣按:舜之所值者,至難事之親也。然積誠感動,猶能使之底豫,况其不如瞽瞍者乎?故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爲人子者皆知無不可事之親,而各勉於爲孝,此所謂天下化也。昔豫章羅從彥論此曰:‘只爲天下無不是底父母。’諫議陳瓘聞而善之曰:‘惟如此,而後天下之爲父子者定。’彼臣弑君,子弑父者,常始於見其有不是處爾。嗚呼‘嗚呼’,原誤作‘烏乎’,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罪己而不非其親者,仁人孝子之心也。怨親而不反諸己者,亂臣賊子之志也。後之事難事之親者,其必以舜爲法。
萬章問曰:‘舜往于田,號泣于‘于’,原誤作‘干’,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旻天。何爲其號泣也?’孟子曰:‘怨慕也。’萬章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然則舜怨乎?’曰:‘長息問於公明高長息,公明髙弟子。公明髙,曾子弟子。曰:“舜往于田,則吾既得聞命矣。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則吾不知矣‘矣’,陳本、四庫本作‘也’。‘矣’下,原脱‘公明高曰:“是非爾所知也。”’今據《四書章句集注》、陳本、四庫本補。。”公明髙曰:“是非爾所知也。”夫公明髙以孝子之心,爲不若是恝。恝,無愁之貌。我竭力耕田,共爲子職而已矣。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倉廪備,以事舜於畎畆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將胥天下而遷之焉。爲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天下之士悅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憂。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憂。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憂。貴,人之所欲,貴爲天子而不足以解憂。人悅之、好色、富、貴無足以解憂者,惟順於父母,可以解憂。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艾,美好也。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不得於君則熱中。熱中,躁急心熱也。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見之矣。’
臣按:孟子可謂知大舜之心矣。蓋窮天下之可欲,皆外物也,聖人視之如浮雲。然得喪去來不以介意,惟不順於父母,則以爲己之大罪,而不敢自恕。人知舜怨之爲怨,獨孟子知其怨乃所以爲慕。慕之爲言愛之深、思之切也。五十始衰,《禮》所謂不致毁之時也,大舜於此猶慕焉。聖人純孝之心,不以老而衰也。揚雄亦曰:‘事父母自知不足者,其舜乎!’蓋舜雖已順其親,而其心常若不足,此其所以爲終身之慕。
《禮記》: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爲聖人,尊爲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子孫,謂虞思陳胡公之屬,厯三代爲諸侯。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材,質也。篤,厚也。故栽者培之,栽,植也。培,養也。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祐命之,自天申之。”《詩·大雅》,假樂之篇。憲,《詩》作顯。申,重也。故大德者必受命。’
臣按:舜以聖人之德,居天子之位。其福祿上及於宗廟而下延於子孫,此所以爲大孝也。然舜所知者孝而已,若祿位名壽則天實命之,非舜有心於得之也。孔子以天之眷舜如此,因言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質而加厚焉。其本固者,雨露得以滋培之;其本傾者,風霜‘霜’,四庫本作‘雷’。得以顛覆之。其培之也,非恩之也,其覆之也,非害之也,咸其自取焉爾。又引《詩》以明之,以見大德者必受命,知舜德爲聖人,尊爲天子,宗廟饗之,子孫保之,然後爲大孝。則夏商後王不敬厥德,而至於覆宗絶祀者,其爲不孝可知。
子曰:‘武王纘大王‘大王’,陳本、四庫本作‘太王’,下同。、王季、文王之緒,纘,繼也。太王,王季之父。王季,文王之父。壹戎衣而有天下,戎衣,甲胄之屬。言一着戎衣以伐紂,即有天下也。尊爲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武王末受命,末謂老,武王有天下時已老矣。周公成文、武之禮‘禮’,四庫本作‘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先公,后稷、公劉之屬。‘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達,通也。天下之人,通言其孝也。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脩其祖廟,祖宗之廟。陳其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赤刃、天球之屬。設其裳衣,先祖之遺衣服,祭則設之,以授尸也。薦其時食。四時之食,各有其物。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臣按:此章稱武王、周公,亦猶前章之稱舜也。大抵爲人君以光祖宗、遺後嗣爲孝。周自大王實始翦商,至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武王遂成之。躬衣戎服,誅獨夫受而有天下,此武王之繼志述事也。周公追王大王、王季,祀先公以天子之禮,又制禮作樂,使世世子孫奉承宗廟之祀,事死如生,事亡如存,此周公之繼志述事也。舜之孝如天之不可名故曰大,武王、周公之孝天下稱之無異辭,故曰達。後世人主有志於孝治者,當合大舜、文、武、周公之事而考之,蓋大舜以瞽瞍爲父,處人倫之變者也,文王以王季爲父,處人倫之常者也。舜、文所遇不同,而其心則一。使舜遇文王之時,必能盡處常之道,使文王遇舜之時,亦必能盡處變之方,所謂易地則皆然也。至於繼志述事則當持守,而持守固繼述也,當變通而變通,是亦繼述也。凡此皆人主所當知,臣故推衍其説,以廣《中庸》言外之指。
文王之爲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雞初鳴而衣服,至於寢門外,問内豎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豎,小臣之屬,掌外内之通命者。御,如今小吏直日。内豎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節,則内豎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食上,必在視寒煖之節‘節’,陳本、四庫本作‘中’。,在,察也。食下,問所膳。問所食者。命膳宰曰:‘末有原。’末,猶勿也。原,再也。已進者勿有所再進。應曰:‘諾。’然後退。武王帥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説,冠帯而養。説,與脱同。文王一飯亦一飯,文王再飯亦再飯,旬有二日乃間。間,猶瘳也。
臣按:文、武二聖人事親之孝如此,真萬世帝王之法也。故《傳》、《禮》者述其事,以爲世子之記焉‘焉’,陳本、四庫本無此字。。漢文帝之爲代王,太后嘗病,不解衣交睫者三年,藥非口嘗不進。蓋其天質之美,故能庶幾盛王之孝,文帝亦賢矣哉!
漢髙帝詔曰:‘人之至親,莫親於父母,故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前日天下大亂,兵革並起,萬民苦殃,朕親被堅執銳,平暴亂,立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訓。太公,髙帝父也。王侯卿大夫已尊朕爲皇帝,而太公未有號,今上尊太公爲太上皇。’九年,淮南王、梁王、趙王、楚王朝未央官,置酒前殿,上奉玉巵爲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頼,頼,利也。每‘每’,四庫本作‘無’。利入於家也。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仲,髙帝兄。力,勤也。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羣臣皆稱萬歳,大笑爲樂。
唐太宗貞觀三年,突利可汗入朝,上謂侍臣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厥,朕嘗痛心。今單于稽顙,庶幾可雪前恥。’四年,李靖擒頡利可汗以獻,上皇聞之,歎曰:‘漢髙祖困白登,不能報,今我子能滅突厥,吾託付得人,復何憂哉?’上皇命置酒凌煙閣,酒酣,上起舞,公卿迭起爲壽。
臣按:漢髙帝歸尊於父,唐太宗雪父之恥,可謂孝矣。惜也髙帝未央之宴,哆音侈,又昌者反。然以功業自矜,有夸其父之意。而太宗之初起,借助於虜‘於虜’,四庫本作‘突厥’。,因而臣之,長其桀驁之態,後來之雪恥,僅足以贖前過而已,况其父子昆弟之間慙德爲多。功烈雖盛,瑜終不能以揜瑕也。
太宗嘗謂近臣曰:“吾今日生日,世俗皆爲樂,在朕翻成傷感。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欲承顏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有負米之恨也。《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柰何以劬勞之日更爲宴樂乎?’因泣數行下,左右皆悲。
明皇開元中,以生日宴百官於花蕚樓。每歳八月五日爲千秋節,布於天下,咸令宴樂,尋又移社就千秋節。
臣按:范祖禹曰:‘太宗不以生日宴樂,以爲父母劬勞之日也。乾曜等以人主生日爲節,又移社以就之。夫節者,陰陽氣至之候,不可爲也。社者,國之大祀,不可移也。明皇享國旣久,驕心寢生,乾曜説‘説’,據四庫本作‘等’。不能以義正君,每爲諂媚‘媚’,原誤作‘首’,今據嘉靖本、陳本、四庫本改。以逄迎之,其得爲名臣乎?’臣謂太宗之思親,發於真誠,至今讀者猶爲之感愴。明皇君臣,上驕下諂,大陳燕享,創立節名。後世沿循,遂成故典。臣子以此爲尊其君,固已未‘未’,嘉靖本、陳本、四庫本作‘末’。矣。人主亦從而忘其親,其可乎哉?近代以來,士大夫又以其尊君者而尊用事之臣,餽遺之珍,歌頌之侈,視人主之生日殆遠過焉,又何義也?法太宗之誠,監開元之失,而杜人臣交私黷貨之源,其必自聖君始。
肅宗上元元年,平兩京,迎上皇自蜀歸京師,居興慶宫。上時自夾城往起居,上皇亦間至大明宫。内侍李輔國素微賤,雖暴貴用事,上皇左右多輕輔國,輔國意恨,且欲立奇功以固寵,乃言於上曰:‘上皇居興慶宫,日與外人交通,陳玄禮上皇侍衛大將、髙力士内侍,久事上皇。謀不利於陛下。’上泣曰:‘聖皇慈仁,豈容有此。’對曰:‘上皇固無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當爲社稷大計消亂未萌,豈得徇匹夫之孝?且興慶宫垣墉淺露,非至親所宜居。大内深嚴,奉迎居之,與彼何殊?又得杜絶小人熒惑聖聽。如此,上皇享萬歳之安,陛下有三朝之樂,庸何傷乎?’上不聽。興慶宫先有馬三百匹,輔國矯敕取之,纔留十匹。上皇謂髙力士曰:‘吾兒爲輔國所惑,不得終孝矣!’輔國又令六軍將士號哭叩頭,請迎上皇居西内,上泣不應。輔國遂矯稱上語,迎上皇遊西内,至睿武門,輔國將射生五百騎,露刅遮道曰:‘皇帝以興慶宫湫隘,迎上皇遷居西内。’上皇驚,幾墜,遂如西内,居甘露殿,所留侍衛兵纔尫老數十人。陳玄禮等及舊宫人皆不得留左右。輔國與六軍大將見上請罪,上迫於諸將,乃勞之曰:‘卿等恐小人熒惑,防微杜漸,以安社稷,何所懼也!’髙力士流巫州,陳玄禮勒致仕。上皇日以不懌,因不茹葷,辟穀,浸以成疾。上初往問安,旣而上亦有疾,但遣人起居。其後上稍悔,惡輔國,欲誅之,畏其握兵,竟猶豫不能決。
二年五月初,李輔國與張后共謀遷上皇於西内。是日端午,山人李唐見上,上方抱幼女,謂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對曰:‘太上皇思見陛下,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泫然泣下,然畏張后,尚不敢詣西内。明年改元寶應,建巳月,上皇崩。
臣按:肅宗之平長安也,上皇自蜀還都,曰:‘朕爲五十年太平天子,未爲貴,今爲天子父,乃貴耳!’此元結之頌,所謂‘宗廟再安,二聖重懽’者也,豈不盛哉!徒以内侍握兵,妄爲讒間,而迫遷之謀出焉。其所以然者,肅宗柔懦無斷,故張后、輔國得以刼之。以天子之貴而不能芘其父,使抑鬱無聊,遂以致疾。肅宗之罪於是乎通天矣!方其少在東宫,本以孝名,倘能勵乾純之德,絶柔道之牽,當輔國進言之時,奮發威斷,明諭諸將,斥其離間父子之罪,執而戮之,命駕西宫,俯伏謝過,二帝懽然,和氣充塞,彼爪牙之士不過爲輔國所迫耳。人誰無父子之情?若告戒明切,必將幡然悔悟,孰肯舎仁孝之天子而從悖逆之内侍哉?帝乃泯然無所開曉,但有垂涕而已。將士見帝不言,未必不謂實已心許而不欲形之於口,此輔國之計所以得行也。大抵姦賊之臣,離人骨肉,率以利害惑其主,使疑情動於中,徊徨顧慮,欲爲自保之計,然後堕其機穽。肅宗之不能力却脅遷之請者,亦以輔國所陳有以動其疑情故也。疑情萌則懼心作,保身之念勝則愛親之志衰,肅宗之罪正坐於此。吁!可戒哉!
以上論天理人倫之正一帝王事親之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