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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别尘似是在黑暗中待了很久,无数的场景从眼前飘过,就像无数的泡沫纷飞消散,最后化作烟尘,黑暗的等待是颓唐而绝望的,黑暗可以将一切都吞噬,云别尘似是又回到那个贫瘠的小镇。正午的烈阳炽热无比,一个瘦弱的孩童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街上走,大约摸只有十岁左右,他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竹竿似得身躯不断地打颤,少年一身破烂的衣衫,再加上手里的破碗,一看就是乞丐,正午之时街上行人稀少,即使有几个行人,见了这浑身臭气的少年乞丐也是掩面就走,满脸嫌弃之色,少年的神情似是麻木,又似是习以为常,刀削斧凿般深刻的表情就像一尊雕塑,没有一丝变化,再或许做一个难过的表情都是浪费体力的事,他没有力气耗费了。
少年找了一个稍稍阴凉的地方坐下,不到十岁的身体蜷缩起来竟是如此瘦小,俊秀的小脸上有不少伤痕,有些早已结疤,有些则是新伤痕,道道红痕有些甚至还渗着血珠,修长的手上还布满了细小的伤痕,若是有小偷看到就会明白这是练习妙手空空时留下的,少年微微闭起了双目。
少年选的这个地方是个是一家书院的后墙,少年每每有空就会来这里听先生讲经史典籍,少年很是聪明,只是靠着偷听竟把字认了七七八八,对经史典籍也有所涉猎,这个时候是少年最开心的时候。少年没有名字,他似乎是懂事开始就在世上流浪,与他同在街上流浪的孤儿叫他石头,他小时尚不识字,大家都是石头石头的叫了起来,后来即使认字了但不知自己的姓氏,也就没改,依旧叫石头。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被叫做石头,却是因为这个少年的固执,他每天不好好乞讨,以求一日温饱,竟然天天跑去偷听书院的教习讲文,想要识字,此时地主家的少爷,识文断字的也不多,你一个吃饭都吃不饱的人竟然奢望识文断字,登时就被人嘲笑,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每日宁可饿肚子,也要花上几个时辰去听,旁人都劝他,他却不听,只是依旧如此,少年很是聪明,渐渐地成了孩子头,倒也自在逍遥。
但今天却是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来书院,少年神色有些感伤,今天又没有得到任何钱财,只怕是日子又不好过了,忽然有一个小孩子慌慌张地跑来,“石头哥,不好了,大骨棒要把小桃卖了”,少年本来眯着的双眼忽的睁开,小桃和少年从小一起长大,和少年感情极深,听了这个消息,少年猛地站起,但脸色一黄,险些栽倒在地上,“石头哥,少年赶忙将他扶了起来”,石头咬牙道:“关飞别管我,快带我去”,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但被石头一吼,又马上扶起他,往外跑去。
两人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破庙,破庙里的东墙下蜷缩着好几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一个个衣衫破烂,眼神呆滞,见这两人来到,木讷的眼神才稍稍转了一下,本来到嘴的话,但看到那边供桌上躺着的
一个中年男人后又将话咽了回去,再也不敢将目光投向两人,只是低着头蜷缩着身体,一言不发。石头走到庙里见那男人躺在庙里的供桌上,到处一看竟不见了小桃的影子,急忙跑到那男人身边扯着她的胳膊:“起来、快起来!小桃呢?你把小桃弄到哪去了?”那男人被这么一扯,从供桌上滚了下来,一看是石头抬腿就是一脚,嘴里还骂道:“你个鬼东西,把老子扯醒干什么,今天的例钱凑够了吗?再凑不够钱,老子把你也卖了,那丫头卖了当**,你卖了当龟奴,让你们再在一块,整日不干活,白吃老子的饭”,石头气极:“大骨棒,你真把小桃卖了?”那男人冷哼了一声:“你小子胆子不小,连句古爷也不叫,敢叫老子大骨棒?活腻歪了吧?”说着一脚踹了出去,正踹在石头的胸口,石头倒飞出去,一下子撞在柱子上,砰地一声,吓得墙下的小孩子吓得一缩头,更是紧紧的蜷缩着,浑身打着颤,那少年见石头躺在地上起不来,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做不得声。
那汉子见石头半天起不来那就用脚尖踢了踢,石头却用手撑着慢慢站了起来,嘴里打着颤:“你、你把小桃卖到哪去了?”那汉子哼了一声,用手指挖了挖鼻孔道:“怎么,你还想找她?我劝你还是死了心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别到最后我把你也卖了!”,心下却道,要不是你小子活好,好好干能给老子来财,早就把你卖了;石头却仿若未闻只是道:“你到底把小桃卖到那里去了”,那汉子本想再踹石头一脚,但看他脸色苍白嘴角渗血,样子极为凄惨,又怕自己这一脚将他踢死,这样无疑会断了自己一条财路,这一脚就没踢下去,冷笑一声道:“小子,我把小桃卖到城东李员外家里了,你要有本事就去把她要回来,现在赶紧滚去干活把这几天欠的钱清了,否则老子弄死你,快去,别打扰老子睡觉”,说完就转身在供桌上躺下,再不理会石头。
石头一听小桃被卖到了李员外家,登时心里凉了半截,这个李员外是城中富户,他的大儿子中了举人,后来补了一个从七品县丞的缺,李员外又散尽家财上下活动,将儿子调到了自己的家乡榆阳,从此借着儿子的势,愈发不可一世,是城中一霸,家里纂养这几十号打手奴仆,个个凶狠,被卖到他家去的都没有囫囵着出来的,石头心里满是惶急,想到李家在城东,现在赶去未必追不上;石头心里一直将小桃当做最亲的人,当做自己的妹妹,若非因为小桃,自己就算被打死,也绝不会去偷东西给大骨棒,更不会听他的去练什么偷术。
石头和小桃本来都是孤儿,却被这城中的无赖大骨棒逼着去偷东西,偷来的钱都被大骨棒拿去赌了,这两天石头因为没偷东西,所以没钱给大骨棒,所以每天只有半个硬面馒头,若非石头是这些孩童中最聪明的,偷东西的技术最好,只怕是这个干馒头都不会给;对于一个半大小子,这点粮食也就能保证他饿不死罢了,石头心里转着念头,朝着小路奔去,胸
口疼的钻心,但还是咬牙坚持住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石头就已经累得直喘粗气,豆粒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滚落,将石头的破衣衫都濡湿了。石头终于将人追上了,小桃被一个胖壮的家奴夹在腋下,旁边还跟着一人,贼眉乱跳,嘴角上有一颗黑痣,小桃小小的脸皱得紧紧的,挂满了泪珠,石头一见赶忙冲了过去,“站住,站住,把小桃放下”,那胖壮的家奴抡起粗壮的胳膊将石头打飞了出去,又朝着石头吐了口唾沫:“大骨棒那厮说的挺准,还真有傻小子追来,他妈的,小子快滚,再不走,爷爷一脚剁死你!”,石头挣扎着起来,脸上一片青紫之色,眼角都被打出血了,本来在胖家奴怀里的小桃见石头被打登时哭喊起来:“石头哥哥、石头哥哥救我”,说着泪水横流,胖家奴骂道:“死丫头,再哭,把老子的新衣服都弄脏了”,石头刚爬起来,另一个家奴忽然阴阴的一笑:“小子,你给我磕个头,我就放了这小丫头”,石头一听脸色一白,但还是慢慢跪倒颤声道:“求求你们开开恩,放了小桃吧”,两个家奴哈哈大笑了起来,胖家奴笑道:“老丁,平日了咱们在老爷府上尽是当孙子,今天还当了一会爷”,说着两人一边笑一边往东走去,石头恨极,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两人扔去,正打在胖家奴的腿上,胖家奴回身就是一脚,这一脚极重,石头半天也没缓过神来,胖家奴将一只大脚踩在石头脸上,用力踩了两下,狠声道:“小子,你在追来,爷就要你小命”,说着就夹着小桃走了,小桃的嗓子也哭哑了,亦或是走远了,石头再没听到一点声息,只是觉得浑身散了架,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他就像一尊泥塑一样呆滞,没有一点声息,他过了半晌才从地上慢慢爬起,在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子外等着,天色渐渐黑了,一个挑着货担的老者慢慢走了回来,这是一个买豆腐的老人,这个老人自己一个人住。
石头就这么等着,老人见自己家的门口有一个人,仔细一看是那个要饭的小乞丐,自己见过他,老人叹了口气,自己没儿没女,见了少年就忍不住多看几眼,见这小娃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一片青紫之色,不由一阵怜惜,心道:“若非年景不好,就让自己养这孩子”,但想到今年歉收,到处都是灾民,自己卖豆腐也就混个温饱,如何再养的活一张嘴,但既是到了自己家,也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于是卸下担子,从担子里拿出小半快豆腐,这本是老人给自己的留的晚餐,石头将豆腐慢慢的吃了下去,他吃的很慢,他吃完后就跪下给老者磕了个头,老者将他扶起,石头又跪下磕了一个头,老者又将她扶起,如此三次,石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老人本以为少年会求他养自己,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当下叹了口气,回了家中。
夜色迷离,幽黑的昏暗的夜空是如此桀骜不驯,或许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或许它不普通,只是谁也不明白,这夜色之下隐藏的罪恶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