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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那位嫁进平西侯府的姨母,又使人送节礼来了!”
这讯息像是长了脚似的。
半晌的工夫,便已在林家传的阖宅皆知。
不仅素来消息最灵通的门房、正房,以及厨房这些地方都传开了,就连尽日埋头在后花园里打理花木,闭目塞听的范婆子,也得了信儿。
下晌,林幼卿进花园折花枝。
范婆子便亲热地一把扯住她,欢喜的道:“嗳哟!老婆子在这给大小姐道喜了?”
那个开心劲,就跟刚在园子里捡了一锭银子似的,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
这婆子平日见了她,可没这么热情。
还跟她道喜呢?
家里就算有什么好事,几时落到她头上过?别不是这婆子昨儿夜里喝多了,酒还没醒呢。
总不会是……家里要给她这个长女订亲了吧?
想到这里,林幼卿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范婆婆,你这道的哪门子喜啊?倒是说清楚呀!”
不待一头雾水的林幼卿说话,随在身旁的芸香,便焦急地替她打探起来。
那范婆子神秘一笑,道:“前晌听进园寻花戴的小丫头说,京里侯府又遣人来送节礼了,不知那位姨母,又给太太小姐们送了什么稀罕的东西来,这回……”
“嗨!这算什么喜事?”芸香听了不由大失所望,撇撇嘴打断了范婆子的话。
不管送了什么稀罕东西来,也落不到大小姐身上,反倒还平白担了个虚名。
还不如不送呢。
免得教人跟着受气。
说起来,太太的行事,真是教人琢磨不透:明明都一般亲生的闺女,却独独待大小姐似个外人一般。
家里的下人们都在暗暗猜测,太太是不是把生不出儿子的过错,归咎于大小姐没带好头,引来的都是妹妹。
才这么不待见大小姐?
被打断话头的范婆子眼睛一瞪,不高兴地道:“你这小丫头,这怎么不算喜事了?侯府哪回送来的不是好东西?再说了我老婆子给大小姐道喜,可不为这个。”
听到范婆子话音一转,似乎另有内情,芸香跌到谷底的好奇心,又一下子被高高揪了起来。
她遂催促道:“那为哪个啊?婆婆快说啊!”
“哼!就不告诉你这小丫头。”范婆子被个小丫头撅了面子,一时气不顺,竟犯起倔来。
老小孩,老小孩。
人上了年纪也像孩子似的,一会好一会恼的,阴晴不定。
“嗳哟!范婆婆算我错了,给您赔礼行了吧?”芸香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登时就软了声气,又是赔礼又是赔笑的,“您老快说,到底是什么喜事啊?总不会是太太给小姐看好了人家,要订亲了吧?”
范婆子不理急于打探详情的芸香,反而上下打量起一旁拎着一篮子花枝的林幼卿来,葱绿色的上衣,配月白色下裙,头上连根金簪都不见,心里啧啧两声,这位大小姐脸蛋出挑归出挑,就这一副打扮也太寒酸了,没有半分县丞大人家小姐的派头。
她遂语气颇为诚恳地劝道:“大小姐花一般的容貌,却偏偏总是这等素净的一副打扮,那些京里侯夫人送来的稀罕东西,总没见上过身。
“想来是大小姐舍不得,要留着成亲的时候再用呢。
“大小姐也别怪老婆子多嘴,那些东西放久了,也就不鲜亮了,还不如像太太与底下三位小姐们那般,立时就拿出来用。自个受用了,别人看着也欢喜。
“再说了,那位姨母可是四时八节都要送东西过来的,自不必说,等将来要成亲了,侯夫人还要为大小姐备上一份厚厚的添妆……”
这婆子说东道西的,扯起来就没个玩。
也不知是不是整日在园子里侍弄花木见不着个人,憋了一肚子的话正难受着,终于见着了人只图一时说个痛快。
压根儿就不管这主仆俩爱不爱听。
一旁立着的芸香,边听边不赞同地撇嘴,这婆子话里话外的,就跟大小姐这些年真得了多少好东西,又似个守财奴不舍得用一般。
可她哪里晓得,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哪回不是先紧着二小姐、三小姐跟四小姐可劲挑拣,剩下可怜巴巴的那点东西,也就跟街上货郎担子上的成色没多大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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