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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长洲已然透着寒冷冬意寒风雨点打在空旷凄清的街道上令人备觉清冷寂寥
欧阳南缓缓抬头凝视着桌上的古旧铁锤轻轻叹了口气。
今日是他七十岁的寿宴无数弟子门人都赶将回府来向这位先皇册封为“江南铸造”的铸剑宗师祝寿。尽管身旁围绕着几十位的儿孙晚辈桌上堆着小山高的贺寿礼品可是此刻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快意。一名男子走了上来躬身问道:“师父今日大寿何故叹息?”
欧阳南望着桌上摆着的铁锤怔怔地道:“咱们傍晚便要复业了可到连这东西是什么人送的都不知晓这不太也荒唐了么?”
烛火掩映下只见那铁锤生着浓浓的铜青绣好似古旧破烂但明眼人却看得出来那铁锤内里隐隐散出一股青光想来定有什么占怪来历绝非凡物。
那汉子见师父眉头深锁忙劝慰道:“师父切莫忧心这锤子定是公子送的。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份心意要让咱们铸铁山庄重振雄风?”
这说话汉子身材壮实面孔却是斯文白皙原来此人便是欧阳家的大弟子巩志有个神气的外号“铁狮儿”他非只是铸铁山壮的徒还是长洲衙门的师爷眼下卢云要来长洲为官这巩志日后便是他的手下了。
欧阳南叹道:“我也希望这锤子是我那铁牛孩儿送来的。唉……可是他既然送了这等要紧物事人却怎么不回来呢?”巩志低声道:“师父……师弟既成朝廷反逆便算孝顺十倍却要他如何回来?师父可别怪他啊……”
欧阳南长叹一声摇头道:“当年为了天炉害惨我那铁牛孩儿。唉……别说这些了只希望今日开炉顺顺利利的也不辜负他找出这只刑天锤的甩意了。”
大厅上燃着微弱烛光黄光映去锤身铁锈望之更加青黄斑驳更显出历史悠远。欧阳南怔怔望着恍惚之间往事一一涌上心头竟似痴了。
正出神间一名少年走上厅来这孩子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甚是好动。他见欧阳南目不转睛尽在盯着铁锤瞧便走了上去笑问道:“爷爷还在瞧这只铁锤啊!这锤子来家里三天啦您还没瞧够?”这男孩名唤欧阳洵正是铸铁山庄第三代的门人欧阳南的孙儿
巩志微笑道:“小少爷这神锤是无价之宝老庄主别说看他三天便看个三十年怕也不嫌闷哪。”欧阳洵摆出少爷的架子道:“听你夸的看这铁锤模样破烂哪能这般好?”
欧阳南知道巩志不便出言顶撞便离座而起亲自上来教诲。他俯下身子抚摸着桌上的神锤幽幽地道:“相传古时的雷神名叫雷泽这神仙人龙身手上还有把锤子以之雷击电便是这柄“雷泽刑天锤”传说这柄锤能耐三昧真火烧烤捶落时能出天雷轰响乃是我辈铸剑师梦寐以求的宝贝。”他转头望着孙儿道:“洵儿你将来要接下铸铁山庄不能不知这铁锤的典故。免得日后人家笑我们有眼无珠糟蹋了宝物。”
欧阳洵看着满是铁锈的大铁锤笑道:“爷爷啊!方今理学昌明你真信这等鬼话吗?”巩志见他神情轻挑实在按耐不住皱眉道:“小少爷便算这传说有些夸大但此锤确实有些神异之处你可千万别小看它了。”欧阳洵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却不打话。
欧阳南见孙儿兀自不信便站起身子道:“你既然不信那便拿起这铁锤往地下敲-记便知好处了。”欧阳洵年纪虽小却是十分聪明他摇头笑道:“爷爷啊!这铁锤一记敲落只怕要碎上十来块砖哪!到时打坏地板岂不多费气力整理?”欧阳南嘿地一声道:“你只管打不打不晓得好处。”
耳听爷爷吩咐欧阳洵只得苦笑道:“既然爷爷吩咐那洵儿可不客气了!”
欧阳南命众人搬开桌椅空出一块地方让这少年一试神锤巩志双手抱胸眼睛睁得老大自也想见识这刑天锤的真实威力。
欧阳洵拿起铁锤用力在地下一敲只听轰地一声如同雷震众人耳中嗡嗡作响纷纷退开几步。巩志虽知神锤了得却也禁不住吃惊。欧阳洵当其冲自是耳鸣难忍他面色惨淡喘道:“这锤子怎能这般大声?真是古怪了。”他喘息一阵俯身便朝地板看去便要查看这神锤的威力加何。
欧阳南见孙儿俯身察看微笑便问:“怎么样?知道好处了么?”欧阳洵看了一阵却是忍俊不经他指着地下笑道:“搞什么打了重重这么一记怎么地下只这么尖儿大的洞?这锤子怎那么没用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此时厅上已聚集不少弟子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围了上来果见地下只一处尖针也似的破损寻常铁锤砸下少说破上一面砖这神锤如此巨大哪知却这般不堪众人心下奇怪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欧阳洵笑道:“爷爷啊不是我说什么雷泽刑天这锤子纯唬人我看定是西贝货!”
欧阳南听了这话却是不动声色只听他淡淡地道:“你别急着说你先伸脚出去朝地下跺一记试试。”欧阳洵举脚起来往青砖纵去笑道:“像这样……”那个“么”字还没出口脚下忽地一空竟尔摔个口吃屎。一旁弟子吃了一惊忙将他扶起了。
欧阳南微笑道:“现下知道厉害了吧?”
欧阳洵心下诧异忙低头去看脚下只见地下青砖早已粉碎成了一处深洞两旁砖石却一如平常丝毫不见破损。他抬头望着爷爷颤声道:“这砖头方才不是只破个小孔?怎地变成这模样?”欧阳南道:“你仔细摸摸砖头的碎层。”
欧阳洵拾起残层只见青砖早已化为粉末细致疏松好似经铁杵研磨过一般。他面色一变惊道:“爷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南淡淡地道:“寻常铁锤敲落便只有拳头大小的锤子也能碎上两三面砖石以刑天锤的大小观之至少要击碎十来块。你先用脑筋想想以神锤之大怎会只破了一面砖?”欧阳洵听他这么一说登也看到了要紧处他双眉-轩便蹲下察看神态十分专注。
欧阳南道:“怎么?看出道理了么?”欧阳洵起身摇头道:“还是不懂。”
欧阳南哈哈大笑亲自走了过来拿起神锤遍示众人道:“神锤之所以能不偏不倚地将正中的物事敲为粉末只因此处有个奥妙。”众人见他手指锤面一处急忙伸头来看只见锤上一处微微突起尖针也似只比锤面突出一点众人咦地一声都感诧异。
欧阳南指着尖针道:“你们别看锤头西瓜大小真往下头击去只有这根剌会与物事相触便是如此才会不多不少地打坏了一面砖。”众人见那尖针细小无比竟比绣花针头还细小许多谁知却能承受雄浑力道的冲撞一时都感不可思议不知这神锤是何等质料所就。
欧阳洵满面疑惑道:“可这青砖居然会烂成粉末一般这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南微微一笑反问道:“打铁一事重为何?”欧阳洵世家出身自是家学渊源当下想也不想径自道:“打铁成钢重力足。”
欧阳南颔称许:“答得好。只是你说说何谓力足?”
欧阳洵想了一阵道:“力气大那便是足了。”
欧阳南哈哈大笑道:“小儿之见。”他伸手召来门人问道:“你们平日打铁可知有几成力道使在铁上?”众人面露疑问都不知他此问何意巩志上前答道:“回秉师父我辈铸剑师打铁九成力道使在铁皮上却只有一成力气灌注铁心。”
欧阳南抚须大笑道:“不愧是你们的大师哥见识就是不同。”他拿起粉末似的青砖道:“打铁讲究的不是力大而是要把力道灌到铁心里这才能使铁性锻冶去芜存菁寻常咱们用锤多在浪费气力**成力道都打在铁皮上但这“雷泽刑天锤”靠着这一点尖针便足以力灌铁心使万斤之力稳稳实实地打入铁料所谓一捶成钢便是这个道理。”
欧阳洵惊道:“一捶成钢?便是靠着这个法门才能使砖头烂为粉末一般?”
欧阳南点头道:“不错。这刑天锤之所以号称天下第一神锤便是为此。”
欧阳洵此时已收起小看之心他手抚神锤面露赞叹之色怔怔地道:“好一把神锤!力大无穷却又如此细腻有了这神锤咱们定能造出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刃!”
欧阳南本在微笑待听了“天下第一”四字脸色却是一变神情竟是不大自在。
阳光普照风和日丽这日已是十月十三下午此时已近欧阳家开席时辰那青衣秀士远从九华山过来拜寿早巳率着徒弟离去卢云却还留在府里想起寿礼毫无著落只在那里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惶急间只见顾倩兮缓缓向厅行来卢云大喜当下奔上前去道:“倩兮啊!你昨夜不是说要替我准备寿礼么?怎地快到下午了却还不见那礼品的踪影?”
顾倩兮啊地一声掩嘴道:“哎呀这事我给忘了!”卢云搓手道:“惨了惨了一会儿没礼品送上可要如何是好?唉……说不得去买些寿桃充数吧!”顾倩兮摇头道:“今日欧阳老爷宴请百姓没人开门做生意。”卢云惨然一笑道:“好吧!只有称病不出了。”
顾倩兮见作弄他够了当即笑道:“好了不欺侮你了。咱们现下来准备寿礼吧!”说着拉住卢云两人一齐朝书房走去。卢云喜道:“原来寿礼在书房里你可藏哪儿去了?我昨夜怎没瞧见?”顾倩兮笑道:“你别急。昨夜没瞧见一会儿便瞧见了。”
两人走入书房里里头只摆着家具书本丝毫不见那寿礼的踪迹。卢云愁眉苦脸望着心上人顾倩兮笑了笑伸手朝书桌一指卢云哦地一声道:“在桌上么?”走了过去细细翻了一阵只见桌上摆的全是杂物毫无贵重物事忍不住皱眉道:“你……你又戏耍我了唉这当口可别开玩笑啦……”
顾俏兮把他按上倚子纤纤素手伸来笑道:“寿礼来罗!”说着在桌上铺了张白纸。
卢云皱眉道:“一张白纸?这……这便是寿礼?”顾倩兮不答笑吟吟地递来一枝毛笔塞在卢云手上。卢云面色惨然道:“要送这只笔?这不太寒怆了些?”
顾倩兮噗嗤一笑道:“谁要你送笔了?我是要你画幅寿画写上几个字啊!”
卢云恍然大悟原来顾倩兮是要自己题字为礼他连连摇头道:“我的书画又不值钱如何送得出手?”顾倩兮庄容道:“你是己巳年状元一甲进七及第又在承天殿上应了圣上的绝对文名早已远播天下。可别妄自菲薄了。”
卢云猛然醒悟喜道:“原来如此我自己倒没想过呢。”
顾倩兮将笔杆交在卢云手里又道:“以你新科状元之尊亲题的字画可不是寻常物事一来带喜二来尊贵人家想求都还求不到呢!”
卢云大喜当下提笔便画不多时便画了幅“岁寒三友图”出来他才情高绝虽只寥寥数笔笔意却是苍然劲节顾倩兮赞道:“好一个卢郎寒冬将至这松竹梅最是应景不过呢。”她随口品评鉴赏竟是赞不决口。一来这“岁寒三友图”确是佳作二来这画是情郎所绘便是狗爪子胡印也要宽打几分直把卢云夸上了天去。
卢云脸上一红心道:“听她说得这般好敢情我已列入当朝四大家了?”他盖上了知州的官印又在一旁写上了贺词。他放落了笔等着墨汁阴干忽地想起欧阳家财大势大今日宾客必多想起交际一事不由烦心、皱眉便道:“我现下是地方父母可过去少与人应酬来往唉……人情不熟一会儿可别失礼才好。”顾倩兮知道心上人不善交际忙劝慰道:“你莫烦忧凡事有我在呢。”
顾倩兮出身豪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长袖善舞风度翩翩的人她是见得多了反倒是像卢云那样正直敢言的却没见过几个也是为此才赢走了她的芳心。只是情场上可以占便宜的官场上可就不行了卢云个性刚硬一个不留神定会得罪地方豪门顾倩兮看在眼里早有盘算昨日便向洪捕头打听了知道欧阳南是个大而化之的人一会儿便让卢云应付至于欧阳家的女眷老小便由她出面担待。看她顾大小姐手腕高此番出手定让满门老幼服服贴贴日后卢云若有什么请求这些人决计死心塌地不敢有违。
二人说话间那墨色已然阴干卢云将书画卷起便与顾倩兮联袂乘轿一同赶去欧阳府。
行到欧阳府上门口家丁见了官轿到来已知新任知州驾到当下慌不迭地往内禀报卢云甫下轿来只听两旁传来一阵掌声家丁提声道:“长洲新任知州钦点状元郎卢云卢大人驾到!”卢云生性朴素什么时候受过这般排场他面色微微一窘只想掩面急走稍微转身一个没提防脚下竟在轿梁上一绊人便往前摔下。
眼看使要跌个狗吃屎卢云心下惨然只想使出轻功翻转又怕惊吓了围观百姓正不知如何是好猛地-双手凑了过来-把将他扶住。
卢云抬头急看却见一名老者笑嘻嘻地看着他想来便是欧阳家的老爷欧阳南了。
卢云慌忙拱手道:“晚生卢云见过欧阳老爷。”欧阳南大笑道:“什么晚生?卢知州实在太客气了!你卢大人驾临长洲老夫却是一无所知未曾远迎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卢云连忙摇手道:“老爷可别这般说我是地方父母官怎能惊扰百姓?”
欧阳南笑道:“欧阳家过去是“江南铸造”也算个官儿说来都是自己人卢知州就别客气啦!”
两人说话间一名汉子已然跪倒在地道:“下官巩志拜见卢知州小人不假而出这几日不曾在衙门办事还请知州重重责罚。”卢云知道这巩志便是他的师爷只见他身材壮硕不似一般师爷那般牙尖嘴利弱不经风的模样心里已多了几分好感连忙将他扶起道:“巩师爷快别如此你师门有事当然须得回来帮忙了。”此时巩志跪在地下给卢云伸手一托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显然这位知州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巩志躬身拱手微笑道:“知州大人文武全才好了得的功夫啊!”两人相互打量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众人边走边说已然入了大厅顾倩兮是女孩儿当时男尊女卑她便自行跟在卢云后头一齐走进厅内。
只见厅上摆了四五十张圆桌不少宾客已然坐定贺客云集大厅却不见窘迫足见欧阳家的财势确实惊人。卢云细看众宾只见他们多半形容怪异有的更是携带兵刃家伙多半是江湖中人他心下暗暗留神想道:“这些人龙蛇混杂我可要小心应付了。”
正想间欧阳南已给他排定了上位却是让他坐了座。卢云谦逊道:“小子年幼欧阳老爷万不可如此。”欧阳南笑道:“自来朝廷官长谁不坐这大位?卢知州就别客气了。”
卢云面红耳赤远处顾倩兮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卢云只好就坐眼见青衣秀士早在身旁坐定卢云向他尴尬一笑道:“掌门来得早啊!”
青衣秀士目光炯炯迳往厅上众人打量卢云心下担忧便问:“看这些人不是寻常百姓可有什么不法歹人么?”青衣秀士摇头道:“卢知州放心今日是铸铁山庄大喜的日子请的多是亲友应不会有什么大厮杀。”卢云见他胸有成竹多少也安下了心。
此时顾倩兮也已坐定却是坐在女宾席位身旁尚坐着艳婷、娟儿二人。卢云见顾倩兮与艳婷言笑晏晏两名美女交头接耳宛若花朵般可人四下宾客都是不住眼地偷看她两人。卢云心下暗暗奇怪:“前几日她两人说话时针锋相对怎地现下又跟好友一般真是让人猜想不透。”只是想起自己不必再与她们同桌不免心下称庆。他转头四下看去厅角却有不少人正自聚赌只见阿傻兴高采烈看他面前堆满了银子想来今日手气不坏。
正看间忽见几名高大老者走来青衣秀士当场起身相迎卢云自也站起众人互报姓名却是点苍七雄来了。过不多时只见峨眉掌门、泰山掌门也都派了第一代门人与会看来今日寿宴虽比不上宁不凡封剑退隐却也是江湖上的一桩盛事。
这些人多曾参赴宁不凡的退隐盛会说来都算正道的英雄。卢云身负长洲治安眼下有这些人物帮忙一会儿便有凶徒前来长洲滋事那也不必担忧了。众人相互寒暄卢云虽然江湖经验甚浅但他官至知州众人也不敢怠慢一时颇为热络。
过不多时寿宴便自开席卢云是此地父母官自需上前说话他上前一拱手道:“诸位高贤在下长洲新任知州卢云日昨方至此地上任喜逢欧阳老爷子七十大寿便欣然来此贺寿以表朝廷对欧阳一家祝贺之意所谓贺寿自古由来甚多……”卢云平日饱读典籍难得有机会当众说法自是要好好运用一番他机机聒聒地说了一大篇却见下头人等嘻嘻哈哈各自喝酒谈天全无一人专心聆听便连顾倩兮也不停地应付欧阳家女眷的询问全然闲不下来。
卢云说了老半天只见赌的赌玩的玩全无一人理会于他当下急急收尾道:“是故下官知州卢云于此恭贺欧阳老爷长命百岁福禄双全!”话声甫歇只见满堂宾客精神为之一振人人都停下手边的事一齐转头朝他看来似乎要他赶快下去。
卢云心下大怒想道:“好啊!只要我这知州一开口你们便去吃喝玩乐只要我闭嘴你们精神就来了。真是可恶。”他哼了一声又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七十古稀实乃至德盖天地重仁爱……”此言一出众人又高声谈笑各自玩闹起来。
也是无计可施卢云只得闷咳三声假做吟诗已毕料来也无人觉。他取出贺礼朗声道:“当此大寿敝人仅以书画一幅致赠欧阳老爷仓促之际还请笑纳。”
欧阳南接过书画将之展开厅上众人见有礼品可看都是仲头过来只见这“岁寒三友图”笔劲非凡众人虽是武夫居多看不出其中珍贵但反正是知州大人所赠想来决计不至寒酸一时都胡乱喝彩。只听远处有人叫道:“好漂亮的菊花!不愧是知州大人画的真是***美啊!”
卢云心下苦笑寻思道:“这群人真是如同文盲却把梅花当作了菊花居然还可以出言夸赞真是莫名其妙。”远处顾倩兮听了一众江湖人物的胡言乱语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众人中只有艳婷满是钦佩之意一双妙目不住朝卢云看来。卢云不知她为何望向自己当下也报以一笑心道:“怎么艳婷姑娘懂书画么?看来九华山弟子真个文武双全渊博非凡啊!”
欧阳南接过书画着实夸赞一阵倒也说得头头是道。卢云见他喜爱自己所赠的寿礼这才喜气洋洋地坐下。过不多时各人纷纷送上贺礼只见青衣秀士送的是一只雪山人参其状已成*人形颇为珍异青衣秀士话却不冬淡淡地道:“这是敝山自行栽种所成请老爷子笑纳。”众人闻言一时大为惊叹不知这野生人参怎能自行栽种而成都是议论纷纷。
欧阳南谦逊道:“老朽不过虚长几岁却劳烦掌门赠这等贵重物事却要我怎么经受得起?”他与青衣秀士相识数年交情平平谁知他却送上这等大礼当下在那里推辞一番方才收下。
青衣秀士之后其余众人也纷纷送上礼品点苍七雄送的是只金狮想来值得上千两银子颇为贵重峨眉泰山两派送的都是折扇、锦袍之类的物事也都是有些渊源的物品。但其余诸人送的参差不一有的颇见诚意有的却只应景之用聊胜于无。
众人送礼已毕各说了些祝贺之词便纷纷坐下吃食。自古“吃”这一字便是各类婚丧喜庆的重头戏举凡生子嫁女升官送终全都少不了这一宇果然众人交代了礼品便各自大吃大暍恨不得多捞几两回去。够本之意真是溢于言表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巩志见众人酒饭已毕各自在那喘歇便上前道:“今日敝庄双喜临门一来适逢吾师七十大寿二来天降奇物传言中的“雷泽刑天锤”已然见世。当此双喜之庆敝庄将重开“洪武天炉”再行铸铁之举。”
这“雷泽刑天锤”五宇出口众人都是哦了一声卢云虽曾听青衣秀士提过这只神锤却不知这锤子的全名便叫“雷泽刑天”。
只听一名道士哈哈大笑这人满面红光正是点苍七雄排名第三的赤川子他行上前来笑道:“这可太妙了我赤川子行走江湖多年一直耳闻这神锤的好处还请巩狮儿快快取出也好让贫道大开眼界!”他言语间隐隐有些兴奋当是对这“刑天锤”心仪万分。
巩志笑道:“神锤见世敝派自不会藏私当用以造福生民。赤川道长若是要看敞庄如何敢怠慢?”伸手一挥霎时五名家丁合力抬出一只铁锤。
众人听这神锤的名字好生威风又见这锤好生沉重居然要五六名家丁合力抬出当下急急伸头来看。谁知一看之下不免大为失望只见锤身古旧上头满是铁锈形状虽然硕大无比但也看不出什么了得之处众人暗自摇头:“什么神锤名字这般了得却是破烂东西一件。”
巩志见厅上众人多半面露失望之色:心下暗暗摇头寻思道:“这些人全是土包子。”但他用意不在炫耀却也不多加说明。
卢云定上前去俯身去瞧众人见知州走来纷纷让了开来。卢云细目看去这神锤满布铁锈看似平庸但仔细一瞧那锤面却隐隐裹在一层青光之中看来此锤定有神秘之处。巩志见他连连颔便微笑道:“大人有何高见?”
卢云淡淡地道:“相传汉代以“雷泽”为雷神“刑天”则是天神之敌是为山海经所
载神祗汉代以后此二神并不常见。照此看来此锤当是汉代古物。”
巩志双眉一轩拱手道:“大人果然高见一语中的傅说这神锤便是汉代张衡所传至今已有千余年。”他见厅上众人都已看过这神锤便道:“天降祥瑞既然“雷泽刑天”已然现世仗此天威我庄定可重新开业再起“洪武天炉”之火。”说着向卢云等人一躬身道:“一会儿还请卢知州及青衣掌门一同见证让朝廷大臣知晓这“洪武天炉”确可制作器械绝非江充大人口称的废物。”厅上众人多半不知铸铁山庄与朝廷间的恩恩怨怨听巩志这么一说都是交头接耳纷纷打探详情。
巩志道:“吉时已届请各位稍移算步随我派门人前去见证“洪武天炉”。”厅上众人多是粗鲁的武人耳听有好戏可看登时轰然道:“走啊!快啊!”不少性急的便自冲出大门眼看几名老者尚在喝酒巩志自不好催促只在一旁等候几个年轻壮汉迳自叫道:“快啊!有什么好喝的!”
好容易众人凑得齐下便由欧阳南带领迳自往城南而去。卢云心道:“听说这天炉性子倔傲无比到底什么是傲性之炉我今日可要见识明白了、”正走间忽觉右侧有阵幽香卢云心下一喜知道顾倩兮来了便想去握她的小手两人手掌相触卢云忽觉不对细目一看那女孩儿却是艳婷当下只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他往左侧闪去却又撞上了一个温软的身子他吓了一跳便要往前飞跃。旁观众人心下一奇都想道:“这知州大人有些怪怎么走路歪七扭八的可是生什么病了?”
却听那女孩儿道:“卢郎你怎么了?”这声音却是顾倩兮卢云拍了拍胸口转头向她一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到“洪武天炉”好生了得这才有些失态。”
顾倩兮笑道:“这“洪武天炉”尚未生火我看你这“知州卢”便要烧起来了。”卢云
脸上一红心道:“我方才只一认错人便给她现了这姑娘家的眼光怎地如此锐利?”
众人行到城南只见一座十来丈高的大炉看来雄伟壮阔想来便是什么洪武天炉了?正看问欧阳南已然掀开炉旁的封条说道:“我家这座“洪武天炉”另有一个名字名唤如意炉此炉大有灵性用的是沙模烧烤绝非常炉可比。”众人心下一奇寻思道:“炉子又不是猫狗怎能有什么灵性?”当下都是好奇只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有灵性的炼铁炉。
卢云心道:“自古以来无论是木匠、铁匠、石匠莫不以为器械有神看这欧阳庄主虽是非凡人却也脱下了这等纤纬之说。无怪会给江充安上了罪名。”
欧阳南亲自烧起炉火霎时间火光四溢烈焰腾天众人见这炉火烧得如此之快无不大为骇然。卢云细看那座大炉只见通风口居于北面迎风想来此际正值秋冬之交风力定能自行灌入无怪这炉火须臾间便烧得如此剧烈。
欧阳南命弟子取出物事见是只百两重的元宝道:“今日便以这金子为试。”他将金元宝置于地下取出“雷泽刑天锤”呼地一声猛力灌下只听巨震一响直若雷鸣众人心下骇然都想道:“好一只“雷泽刑天锤”光听这声音就非同凡响。”
众人细看那金元宝只见已然给压得极扁宛若一只盘子也似地下另有些细细的粉渣。欧阳南从地下拾起粉末道:“诸位请看这不是金粉乃是添加在元宝中的铜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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