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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用完了整份素馅馄饨,最后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木勺。
明砚舟站在廊庑之下,听见女子满足的喟叹,不由失笑。
时已至未时,明砚舟略一思忖,身影飘摇而去,容昭只来得及见到消失在影壁后的那道袍角。
她有些想笑,明砚舟明明是道魂,但却一直保持着人的习惯。
此刻他若是从院墙穿出去,其实路程要比从正门走更近些。
“不知他为人时,是什么样子?”容昭小声道。
明砚舟凭借着记忆,来到了金陵府衙。他抬头望了眼檐下描金匾额,神情冷淡。
玄青色衣袍微动,他提步迈了进去。
府衙的前院是官差办公之处,设有大小官舍数间。
此刻仍未下值,仍有官差在此处办公、审理案卷,但姿态无一不闲散。
明砚舟一间一间地寻过去,无人看见廊下那道如雾般的身影。
终于在最里头那间官舍的门口,看见“架阁库”的牌匾。
他飘然而入。
里头错落地摆着数张书架,案卷文书按时间顺序依次摆好,每张书架上都标注着年份,方便官差寻找。
此刻门窗都阖着,光线有些暗,明砚舟仔细分辨了许久,才找到近期案卷所在。
他从袖口拿出一截桂花树的枯枝。
亡魂属阴,桂花树亦属阴,而桂花树的枯枝阴气极盛,是亡魂能触碰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除此之外,属阴之树制成的木制品,亡魂也能触碰到。
比如容昭院子中的窗棂、廊庑。
普通人家不会采用如此多的桂花树木来修建院子。
明砚舟初次站在那座院子中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这真是优良的镇魂之地。
阴气极重。
偏偏容昭还敢独自一人居住在此,一时也不知是不是应该夸她胆大。
想起那位女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便手持枯枝,翻阅起堆积的案卷。
可他找遍了整张书架,也没有找到丁家村案的案卷。
“或在尹之正手中。”他皱了眉,想起容昭受刑之时,那位身着通判官服的男子曾递给尹之正一份文书,那或者便是丁家村案的案卷了。
他将枯枝收进袖口,刚想提步,却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朝这走来,越来越近。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投在窗柩上,明砚舟立刻后退几步,身影顿时笼进黑暗。
架阁库的门被轻轻推开,两道身影闪身而入。
光线透进来几缕,随后又被门板隔绝在外头。
明砚舟从错落的文书中望出去,只见那位曾见过一面的通判正被一人拽着。
魏清面对着明砚舟的方向,而另外一人却背对着他。
明砚舟拧眉望着那道陌生的身影,确信自己未曾见过他。
只见那人比魏清矮上一些,身形微胖。
“怎的拉拉扯扯!”魏清从那人手中拽出袖子,神情不耐:“被人看到成何体统。”
那人声音谄媚,他笑道:“我这不是着急嘛!”说完替魏清抚平衣袖的褶皱,扬起头:“大人,丁家村案如何了?”
“什么如何?”魏清轻蔑地看了那人一眼:“官府办案流程,你不知道吗?案情尚不明朗,岂可告知无关人员!”
“我本也是不该问的,可我家中那位……”那人似乎有些无措,语气尴尬。
魏清“啧”了一声:“怎么,你那位五夫人,对那穷鬼还有余情未了?”
“那定然是没有的。”他头摇得仿若拨浪鼓:“但说到底,晚娘与他做过几年夫妻,也盼着真相能够大白,否则这良心也不安啊。”
魏清嗤笑出声,他眼神里尽是戏谑:“哟,给人家戴了绿帽,这会儿人死了才良心不安?”
对方只尴尬地笑着,并不答话。
“这会儿你可把那吴晚藏好了,别在这关头被人发现,否则你这脊梁骨,怕是都能被人戳烂了!”魏清神情严肃,语气中暗含警告:“尹大人当下正一个头两个大,没空给你擦屁股。”
“是是!”对方忙不迭地点头,随后似乎有些不解:“可嫌犯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魏清并不答话,只垂首理了理衣摆。
男子见状,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什么,塞进了魏清的手中。
魏清没有推辞,稍稍掂量了下便塞入了衣袖。
明砚舟便是不看也知道是什么,这金陵城的父母官,可真是清廉。
难怪百姓都说,他们是富人们的喉舌!
“你没听说嫌犯敲了路鼓吗?”魏清压低声音:“这案子如今闹得很大,尹大人正头疼呢,你那边可别出岔子。”
“当初你要纳了那吴晚,尹大人可出了不少力,这恩情你可千万别忘了。”
“明白明白。”男子点头哈腰。
魏清满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理了理外袍,推开门走了出去。
未过多久,那名男子也离开了。
明砚舟从暗处走出来,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投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更为清冷深邃。
这案子,远比他和容昭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架阁库中未能找到案卷,他又去往后院。
前院是办公之地,后院是一间间供官差休憩的厢房。
明砚舟一踏入便气笑了。
亭台楼阁、水榭宫灯,极尽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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