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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也容易,叫他家来种田,别当那劳什子兵了!”
杨奶奶听了心中暗恨,她孙子素来有志气,大好男儿不去保家卫国,难道非得在家种地庸庸碌碌一辈子?事到如今,这份志气竟也成了罪过!
说到底,还不是嫌弃她孙子少年当兵,唯恐他上了沙场生死难料。倒有几家愿意嫁过来做七品敕命,偏不是性子差见识薄,便是娘家累赘,要不便是穷得揭不开锅想多要彩礼,自己就这么一根独苗,纵娶不到什么千金小姐,也总得讨个耐得住贫寒经得起寂寞的媳妇。
想到这里,杨奶奶叹了一口气,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又走了一段路,晚风越发紧了起来,吹得杨奶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忙裹紧衣裳加快脚步,可巧遇到琳琅送几家乡邻媳妇女孩儿们出来,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和人话别。
只见她上穿玫瑰紫缕花对襟短袄,镶着灰鼠风毛,下系葱黄五色盘锦棉裙,糅着金线的红头绳挽着分肖髻儿,发间绾了金坠脚扁簪,鬓角别两朵绢制的粉桃花儿,越发显得眉如远山,唇若红菱,掩不住天生的芙蓉秀色。
白日见她觉得已经够出挑了,现今再一看,竟更添了三份风流。
杨奶奶眼前一亮,脸上多了几分血色,随即有些丧气。这样的品貌气度,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在村里又置了几百亩地,家境富足,哪里瞧得上她那个常年不在家的孙子!
琳琅却不知她的心思,来了半日,好些乡邻家的媳妇女孩儿登门造访,因她们不大进城,十分艳羡琳琅衣着打扮以及所摆之点心茶果,故不断追问城里人文风物,将将散了。
乡下的媳妇姑娘十分朴素,言谈虽然粗鄙了些,却处处透着淳朴,琳琅也不厌烦。
才看着她们离去,忽听杨奶奶笑问自己道:“她们可打搅姑娘了?”
琳琅原有心和村里人交好,忙转过身来,上前搀扶,笑道:“不曾,横竖无事,乡里乡亲过来倒解了我许多闷儿,也叫我知道了好些时事。奶奶从哪里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今儿雪化了,地上滑得很。”
听她问起,杨奶奶不禁朝她吐露心中忧愁之事,又抱怨张媒婆不用心,道:“姑娘你说,我们家虽不富贵,良田也有几十亩,房子是去年新盖的,还攒了些银子,大海如今又是七品官儿,年年有俸禄,难道我会叫孙媳妇吃苦受罪不成?”
琳琅听了,不免有些好笑。
武官原本就比文官地位低,更别提世人常说好男不当兵了。因为他们认为当兵最没出息,只顾着吃粮,一旦从军入了军籍,子子孙孙都要从军,平时还要屯田种地,赋税极重,军户比民户卑微,绝大多数人就如同自己想脱奴籍一样极力脱离军户,逃兵极多。
似杨海这样的募兵虽比军户好些,不用子孙世代从军,可他们乃是朝廷戍守边疆行军打仗的精锐之师,也能立功封爵赐田,但马革裹尸一去不回的好多着呢!
不过,据她所知,招募的军士能携带家眷居住军营,他们的妻子并非一味守活寡。
蒋玉菡显然熟知其中的门道,倚着门笑道:“那是她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瞧杨大哥是有本事的人物,杨奶奶只管放心,将来定会给您寻个极合意的媳妇儿!”
杨奶奶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目光一闪。
正在这时,却听到杨海的声音道:“奶奶,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琳琅姐弟两个瞧去,只见杨海手里提着一盏制作粗糙的灯笼过来,臂弯里搭着一件半旧老羊皮斗篷,眸子在暮色中犹若两点寒星,端的慑人。
杨海一到跟前,先将斗篷给祖母披上,方朝琳琅姐弟点了点头,以示问好之意,道:“村子外围设了陷阱,我带着几家爷们夜里头巡逻,便是有野兽也闹不到村里,两位放心歇息。”因他跟蒋玉菡闲聊过,故知道他们住一日明日便回去了。
琳琅闻言感激不尽,推了蒋玉菡一把,道:“还不快谢谢杨大爷。”
话未完,已向杨海深深福了福身子,慌得杨海连忙避开,还礼道:“本是理所应当之事,焉能受姑娘的礼?快休如此!”
蒋玉菡笑嘻嘻地对着杨海作揖道:“既如此,有劳杨大哥,我们竟能睡得安稳了!”
杨海侧过身子,受了半礼,也抱拳还之。
琳琅道:“晚上叫赵云烫两坛子好酒送过去驱驱寒,也是我们姐弟一点子心意!”
杨奶奶忙道:“姑娘何必破费?倒便宜了他们,那起子酒鬼,灌了黄汤晕头转向的还巡逻什么?再说了,村里年年寒冬开春的时候都是这样,不只今儿晚上!”
琳琅一想也是,喝酒容易误事,倒是自己想当然了,不禁羞愧一笑。
她模样儿原生得好,这一笑,恰如桃花初绽,清丽妩媚。
那杨海看在眼里,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热,连忙扭过头去避开,不肯直视,以免唐突了。而杨奶奶眼睛里却透着三分惊喜,道:“大海,你带人巡逻的时候多往这边走走,仔细些,蒋姑娘和蒋哥儿年纪轻,模样好,就怕贼惦记着!”
琳琅正要说他们家有十来个长工守着,不妨听杨海已经满口应承了,只得咽下不语。
蒋玉菡却是哂然一笑。
杨奶奶笑吟吟地接过灯笼,与孙子回家,才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姑娘和哥儿快进去罢,晚上倒冷将起来了,明儿到我们家坐坐,也是认认门的意思。”
琳琅见她满目关怀,心中一暖,忙应道:“这就进去,奶奶且慢些,仔细脚下。”
直到祖孙二人去得远了,蒋玉菡笑道:“这杨奶奶和杨大哥真真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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